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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弟,沒事吧?”
我被劉毅扶了一把,轉頭看向肩頭的黃小妹,就見她的目光在周圍移動著,毛絨的眉頭壓了下來,一隻爪子踩著我的後脖頸,腦袋緩緩探到我另一側。
“張偉?”
這時,劉毅又叫了我一聲,臉上的神情有些疑惑。
我忙回過神,“劉哥,我沒事。”
應付了一聲,又看了看處於沉默中的黃小妹,心頭不禁有些擔心,她應該是發現了什麼,但似乎又有些不確定,隨後,黃小妹低著頭在耳邊說道:“張偉,你先辦你的事情,我讓小鬼他們離你近一些,今天的醫院有些不太尋常。”
這一聽,我眉頭立刻緊皺,目光在周圍掃了掃。
位於面前的走廊之中,棚頂的照明燈是關著的,大部分的光亮來自於各個病房,這也使得裡面採光不足的路段過於昏暗。
和劉毅走上前去,周圍的陰影好似能滲透肌膚之中,我像是穿過某種怪異介質,身子骨一冷,耳邊傳來一陣陣極其細微的低語。
什麼聲?
我努力的去分辨其中的聲音,可越去聽,那些聲音就越難以聽清。
黃小妹說的沒錯,這裡確實不尋常。
站在出馬弟子的角度,身邊除了盧巧芸外,小鬼和上官馥婭實力都不算太差,敢幹擾我視聽的只能是些有能耐的傢伙,倒不至於搞這樣的小把戲,這走廊里究竟存在了什麼東西?
來到跟前,任欣的家人很快就注意到了我們。
劉毅穿著一身警服,又是主要負責這個案子的民警,對方很快就迎了上來。
劉毅之前跟我提過,任欣的家人已經看過監控錄像,也告知他們現在證據不足,無法進行刑事立案,所以,這些人對處理結果極度不認可,說什麼也要派出所繼續扣押老董,還說要上法院去告,去市長那裡告。
可想而知,他們之後肯定會將這件事情鬧大,到時候老董就算是清白,名譽也要大大受損。
抬起頭,任欣的家人迎面而來的一刻,我看向任欣的父親。
任欣父親的面色有些發白,目光投在劉毅身上時,那種毫不遮掩的怨毒情緒,讓人下意識的感覺危機臨頭。
尋常百姓不敢輕易給警察臉色,任欣的父親倒是無所顧及,手裡的半塊麵包攥成了一團摔在地上,大步流星的走上前,一張滿是老繭的大手探過來就要抓劉毅的衣領!
襲警?
不僅是我,連劉毅,甚至於任欣的親戚都沒想到會出現這一幕!
一瞬間,劉毅就被對方單手攥住領口。
“披著一身皮的東西,為什麼不抓董強宇,還來我們這兒幹什麼!”
任欣的父親脖子上的血管鼓了起來,憤怒的目光透出的念頭,像是恨不得想要把劉毅給撕碎。
“哥!放、放手啊!”
“姐夫,你冷靜點,千萬別跟警察動手!”
“勝國!快放手!”
任勝國的親友們慌了神,又拉又扯沒拽動他。
劉毅身為民警,格鬥擒拿方面有相關基礎,他咬著牙,立刻攥住了任勝國的拇指往外掰,可一時間竟然沒有掰動。他憋紅了臉,雙手因為過度用力抖了起來,可任勝國的大手卻不為所動,臉上的神情更是沒有絲毫動搖。
這一刻我肯定要幫忙,可上前抓住任勝國手指的瞬間,腦子裡忽的嗡了一聲。
手上一頓,我立刻感覺到任勝國的手指好似鍛鋼,十分堅硬,上面的溫度更是一片冰冷,比正常人的體溫低了二十度以上!
我頭皮蹭的麻了起來,再看任勝國,就見他眼白的部分泛出淺藍色,那裡面細小的血絲也呈灰色在眼底分布。
一瞬間,我腦後的神經頻頻跳動,抓住他的雙手一麻,手筋都開始抽搐,兩股寒流從掌心一直蔓延到雙肩,連帶著後背都僵硬起來。
驚愕的一鬆手,呼吸因為急促的心跳而憋悶了一瞬,眼前一黑,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低語,仿佛在我周圍方圓兩米之外,似乎存在著若有若無的人緩緩走過,呢喃著我聽不懂的語言。
在這長達兩三秒的驚愕之中,我似是置身於一個荒廢的劇院之內,周圍一片黑暗,不斷有寒流繞身而過,隱約見到一排排座椅在黑暗中顯露出深紅色,那裡面還零星坐落著重重鬼影,三三兩兩的交頭接耳,掩嘴說笑。
猛然間,一張蒼白的少女面孔在眼前閃現,她半垂著眼睛,面無表情,微張著嘴,裡面的舌苔布滿了黑色菌斑,如同一個破損嚴重的深洞,從裡面流露出冰寒的空氣!
我驚醒,魂不附體的倒退,一身的冷汗已經完全陰濕了衣衫,這才發覺自己還在醫院的走廊中。
“上官,捆竅。”
我一咬牙,後腰脊骨便貫通進來凜冽的寒流,取出兩根毫針,我上前一把抓住了任國勝的那隻手,分別在他拇指、手腕紮下!
一聲悶哼,任國勝驚恐的睜大了雙眼,渾身猛然打顫。
他打顫的模樣好似癲狂,前後不出三秒便口吐白沫,噗通一聲摔在地上抽搐起來。
我用力抹了把頭上的冷汗,這兩針分別為鬼門十三針的鬼信與鬼壘,扎在鬼信之上,可以與任勝國身上的東西進行語言溝通,而鬼壘這一針,則可以讓那個東西感覺到明顯的痛感。
快步上前,剛將任國勝的身子搬過來,他的眼睛便急切的睜大,突然掙扎著翻身乾嘔!
他那趴在地上的身子努力的想要支撐,可強壯的身軀沒能帶來任何緩和的力量,頓時在走廊的地面上連吐了一分多種,連進氣的功夫都沒給他留。
空氣里瀰漫著酸腐的味道,任國勝的親友,劉毅,均都看傻了眼。
“張偉,他身上似乎跑了兩個,沒看清是什麼東西。”黃小妹抓住我的肩頭盯著任國勝,“他身上應該還有。”
我點點頭冷靜了一下,任國勝這種情況,我小時候在郭福海身上見過,很有可能是遊魂作祟。
而遊魂這種東西生於浮游藏於地表,極難被發現,我也不是完全確定是這種東西。
此時,周圍的環境似乎有變化,好似之前給我那種無形當中的緊張氣氛,突然消散了乾淨!
而任國勝吐了一陣,整個身子便萎頓下去,側臥在地面上哼唧不斷。
我疑惑的給他又下了一針,可任國勝竟然沒有反映。
黃小妹看了這一幕也是愣怔,忙問道:“你把他身上的東西殺了?”
不能,我沒那種能力。
這之後,任國勝的家人圍了上來,我知道他們一定認為是我把任國勝弄成了這樣。
未等他們質問,我便將任國勝手上的毫針摘下,抬起頭說道:“幾位,他食物中毒了,趕緊找醫生來檢查一下!”
“食物中毒?不可能,我哥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
“你幹啥了,別想騙我們!”
我抬手擋住一個過來推搡我的中年婦女,忙的蹲下身用手指翻開任國勝的眼睛,“眼白髮青就是中毒的症狀,你們仔細看清楚了,再看看他的臉色發白,又吐了一地,還不足夠說明問題麼?”
眾人愕然,反映過來後連忙跑出一個人去找醫生,而那些想要跟我動手的任國勝親友,也忙接過手扶住任國勝,又將他愛人從病房裡叫了出來。
長出了口氣,任國勝不是食物中毒,這一點我是騙他們的。
但是毫無疑問,任國勝中邪了。
這時,一旁衣衫不整神情狼狽的劉毅忙走了過來,“老弟,你會針灸?”
“會點。”我點點頭,“劉哥,沒事吧?”
劉毅搖搖頭,看了看地上神志不清的任國勝,道了聲晦氣,板著一張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隨後,任國勝的妻子讓人帶了出來,她人應該是四十剛出頭,雖然上了年紀,但看起來年輕時應該很有姿色,一看到丈夫在地上不斷哼哼,整個人都慌了神。
我抬眼瞧了瞧她,感覺她的情緒到行為各方面都沒什麼問題,便暫且丟下這一群人,快步進了病房。
六人間的病房還算寬敞,裡面就只有一個床位有人,緊靠著南面窗戶,在我右前方向。
我眯起眼睛,看向病床上躺著一個少女,此時的她背對著我,肩頭鬆動,似是在哭泣。
而就在這時,少女似有感應的轉過身。
僅這一眼,我悚然一驚,難以置信的看向她那張臉時,耳邊再次響起嗡嗡的低語,如同這間空蕩的病房裡滿是孤魂野鬼……
第六十六章 陰陽胎
耳邊不斷的詭異呢喃中,我看到病床之上,那少女一雙眼睛已經哭腫,目光掠過我的身側向門外看去。
她咬著發白的嘴唇,臉側有一道明顯的巴掌紅痕,一隻手揪著胸口的衣衫,目光里透露出想要從我身後找尋更多訊息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