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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看越眼花,腦子都有些迷糊,而我肩頭的黃小妹則猛地直起了身子,目光里閃現出凜冽的寒光,四隻爪子都不禁抓緊了我的肩頭。
“香童張偉,陳玉芬問你,她死後,妖仙堂口可曾作惡多端?”
徐老爺子肅然的話音傳來,我愣了一下,就感覺黃小妹按了按我的肩頭,“照實說。”
雖然不太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不過還是聽了黃小妹的建議,我對著學老爺子點頭稱是。
徐老爺子立刻在黃表紙上寫了幾筆,又道:“除了你與夏寧捲入妖仙堂口的是非,可有其他出馬弟子觸過這件事麼?”
“沒有。”
“妖仙堂口解散,可有鬼將鬼兵前來捉拿扣押?”
徐老爺子再一句話問來,我頓時渾身一凜,張了張嘴,頓覺他不像是在幫陰司那頭的陳玉芬等人與我進行真正意義上的溝通。
而就在這時,黃小妹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
“黃營小女黃小妹,伏以陰司諸殿閻王聖澤巍峨,妖仙堂口一事未發現鬼將鬼兵前來協助,各家堂口均是事後得知,此事為我家弟馬張偉、藥王門生夏寧共同主持。”
“好。”
徐老爺子背對著我,立刻在黃表紙上快速書寫,轉手在右側他和我的名字下添了一筆——
黃營小女黃小妹。
“香童張偉,薛佳父母薛苑中、董玉霞做證,鬼仙丁思菲乃是本地城隍的鬼兵,無任何陰司戶籍問題,本地城隍對你說的信息是否與其背道而馳?”
這一刻,我額頭布滿冷汗,一雙手攥了起來,終於知道徐老爺子要做什麼事情了。
他是要拉著我一同彈劾本體城隍!
陳玉芬去世後,這個堂口交給下一任弟馬奎大順管理,這些事情城隍那裡都會有數,城隍不插手此事雖然有些疏於職守,但他畢竟是這地頭上的大領導,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他願意怎麼辦就怎麼辦。
而薛佳父母和丁思菲,前者是出入陰司的新鬼,後者則是分配到城隍的鬼兵,城隍隨手布了個小局面與我結識,這是自有他想法的,即便是沒跟我說實情,但這不也是因為領導要面子,所以才拐彎抹角安排的麼?
我不明白,徐老爺子為什麼要抓住城隍的這點小辮子不放,些這黃表紙上的通陰文書,就跟往紀檢委投舉報信是一樣的。
糟了,我這一不小心便捲入了這麼大的是非之中!
“老爺子,你這是幹什麼啊?”
湊前一步,墓碑前的大把線香冒出的眼燻烤著我的臉,身上都開始冒汗了。
徐老爺子用那隻白濁的眼睛掃了我一下,“幹啥?你這不都看出來了?嘿!年前陰司就開始整風,擼下去一批換上來一批,你當下面沒有人事變動啊?”
“呃……可城隍他。”
“城隍咋的,閻王爺還換人呢,這事你就照實辦。”
徐老爺子笑了笑,“你小子啊還是太嫩,本地城隍以前照顧過你麼,你當老藺的徒弟時他有表示了麼?城隍根本就沒把你當回事。
再有,妖仙堂口那麼多妖仙能跟城隍沒有關係麼?
要不是他們那頭樹倒猢猻散,一下子跑出多少個禍害人的玩意兒,這事才兜不住了,城隍是想著跟你和你堂口的仙家搭關係,琢磨著補救呢!”
我登時就傻了眼,這事比我想的可複雜多了。
“你翻了妖仙堂口,這得是多大的功德,可為啥這半年多都沒給你啥好處啊,還不是讓城隍給截走了,想著事後不就,又仗著自己手裡有點權利截你功德,這事你堂口的仙家能幹?
這回城隍換人,那就得換可心的,你家堂口的仙兒也不知道啥來頭,表面上糊弄了城隍半年,暗地裡可做了不少工作,下面的關係全給打通了,咱爺倆寫這個表文就是走走形式。”
我震驚了,我堂口上的仙家打關係把本地城隍給擼了?還要換個可心的上來?
說著話,我肩頭的黃小妹笑出了聲,拍了拍我的肩膀,“這事夏寧肯定知道,要不然怎麼讓你不去深究呢?”
表文的事情得弄完,徐老爺子嚴肅了一陣,便開始不斷問我問題,我一一作答後,他快速寫下,前後用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一張黃表紙都寫滿了。
最後,黃老爺子將黃表紙摺疊起來,由左右向中間各折三次,然後掏出一根細毛筆和一小瓶紅色的硃砂墨水,舔飽筆蘸飽墨,左右各寫鬼畫符的字兒,中間對fèng又寫了些什麼,最後落款我看懂了,是“敕令”二字。
隨即吹乾上面的硃砂墨汁,沿著中間fèng隙對摺,這黃表紙便總共折了七次。
在陵園裡找了個火盆,將表文焚祭,火苗一燃,周圍便有陰風陣陣,刮著旋兒朝我們包裹過來。
可任憑這股子陰風如何吹動,表文上的火苗就是沒有任何動搖,緩緩的燒了有一份多種,才將黃表紙完全燒淨。
徐老爺子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對我說道:“今年七月一日是農曆六月六,正趕上黨的生日,這城隍也得換換新氣象了,到時候該有什麼安排再找你。”
這意思是指城隍在七月一日下馬?
徐老爺子話裡有話,農曆六月六也是有講究的,傳統上來說這天是“天貺節”,有上天賜福的意思,在古代,這一天家家戶戶晾曬衣被灑掃家宅,觀察莊家長勢,祭祀上天,寓意一年的酷暑時期迎來新面貌。
此外,六月六對仙家們來說又是另外一個節日,裡面的說道我雖然還不清楚,但城隍在那一天如果有更替,換了一個親近自家仙家的城隍上來,也是個節日裡慶祝的彩頭。
跟著徐老爺子離開陵園,天色迅速變得陰沉起來。
天變得如此之快,我心頭不由自主的微微發慌,不管是仙家的世界也好,城隍更替也罷,大人物們布的這個局實在變幻莫測,我這個做弟馬的實在體會不到其中曲折,也遠遠歷劫不到其中門道。
回望了一眼身後的群山,看著起起伏伏的山勢,我心頭波瀾不斷……
第六十二章 詭案
轉過天來,紀川和薛佳的婚禮在上午舉辦,是六月一日。
也不知道他們定在這天,是不是想把造人計劃提上日程。
當天來參加他們婚禮的人不少,紀川父母在部隊的同僚有一部分,市里各行各業的人物也有不少,不過出乎意料的,薛佳父母曾經資助過的人家也趕來了五六位,雖然不多,但這在我們知情人的眼中,他們的到來讓人暖心。
看著新娘子薛佳面頰紅暈的被紀川拉向婚禮殿堂,她已然恢復健康的樣子,我心頭長舒了一口氣,總覺得自己的一雙手在不斷創造奇蹟,如果當初沒有碰到藺師傅,沒學好這手藝,這對佳人不知道還要經歷多少坎坷。
我這樣的人或許難背世俗所認同,但每治癒一個病人,每當看到一個家庭重新和睦,自己的心裡就會有成就感,就會滿足。
這可能就是我的修行,也是我以後依舊要做的事情,而再過些日子,我就要高考了,說不得要離開這個自己土生土長的家鄉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
六月中旬學校放榜,我的名字排在第三榜單,超出重本線三十分考進h市的一所醫科大學影像專業,五年制。
這事在我家親戚鄰居那兒都傳開了,都知道我家以後要出個醫生,前來道喜的人數不勝數,然後就是升學宴收份子錢,當時,姥爺一家都從農村趕了過來,熱鬧的很,升學宴是郭叔張羅的,市裡的大老闆和幾位領導來了十好幾位,還有我們學校的副校長也到了場,弄得我爸媽都不明白怎怎麼會有這麼多大人物到場。
別說他們了,我也是忙乎的發暈,這裡面不少是我的病人,隨的份子都是基本一千打底兒。
這就有些紙包不住火了,郭叔趕忙跑到飯店外堵人,藏著掖著的不讓我家裡人知道這事兒,忙乎的滿頭熱汗。
當然了,這些份子錢郭叔幫我單獨保管下來,雖然漏掉了兩個,但我也給圓了回來,就跟家人解釋說關係不錯的同學家里條件好,就給多隨了。
忙乎了老半天,我這才跟我們班的同學坐在一桌,一邊咕咚咚的灌汽水,一邊聽他們連問我家裡是幹什麼的,為什麼校長也來參加我的升學宴。
我能怎麼說啊,我媽是小學教師,我爸在工地畫圖紙的,徹徹底底的無產階級家庭,只能任他們瞎猜去唄。
也是沒想到,這事在我同學們那裡越傳越邪乎,都說吳瑩瑩肯定知道我家幹什麼的,想不到她倒是找了個好男朋友什麼的。
當時我只能裝糊塗,再看桌對面的吳瑩瑩,就見她臉上紅的能攥出水兒了,時不時的用眼睛瞄我。
“誒?老董怎麼沒來啊?”
“是啊,張偉,你沒請老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