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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個子不高,但當威利特用一個手勢讓病人鎮定下來時,卻顯露出了一種公正的威嚴氣勢。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這不是普通的事情——這是超越了時間的瘋狂,是從世界之外而來的恐怖。沒有哪名警察、沒有哪名律師,沒有哪個法庭,也沒有哪個精神病醫生能徹底明白和解決這個問題。感謝老天在我的身體裡閃現了一丁點兒想像力的火花,讓我在想通整件事情時才不會誤入歧途。你騙不了我!約瑟夫·柯溫!因為我知道,你那當詛咒的魔法是真的!”
“我知道你編織的魔法這些年一直徘徊在世界之外,牢牢地抓住了這個與你一模一樣的子孫;我知道你如何將他引誘進過去的歷史,讓他從遭人厭恨的墳墓里喚起了你;我也知道他一直將你藏在實驗室里,而你也一直在研究現代的事物,並在夜晚像個吸血鬼一樣在外遊蕩。你戴上了鬍子和眼鏡,這樣就不會有人發現你與他之間那褻瀆神明般的相似之處了!當他終於因為你洗劫世界各地墳墓的可怕舉動而與你大吵大鬧時,我知道你決定做些什麼,我也知道你計劃之後要做些什麼,而且我知道你已經做到了。”
“你摘下了自己的鬍子與眼鏡,騙過了房子周圍的警衛。他們以為是他回來了,當你勒死並藏起他的屍體後,他們以為是他從房子裡走了出去。但你沒有估計到你們兩個的腦子裡裝著的是不一樣的思想。你是個蠢貨!柯溫,你以為一點點視覺上的相似就足夠了。你為什麼沒有想到語言,聲音和筆跡的差異呢?你知道的,這是完全行不通的!誰留下了那張小體字便條,這一點你比我清楚,但我警告你那張字條不會白費的!有些令人憎恨的褻神之物必須被消滅,我相信那個留下這些話的人會去處理奧恩與哈欽森的。你們中的一個曾經說過‘萬勿喚起你無法驅離之物’。過去,你曾被阻止過,或許用的是那種方法,而現在,你自己的邪惡魔法或許會再次阻止你。柯溫,一個凡人不能夠踐踏自然法則卻不受任何限制,你所編織的一切恐怖會反過來將你徹底消滅。”
但醫生被打斷了,他面前的東西突然發出了一聲拼死的嚎叫。他現在孤立無援地待在海灣里,沒有武器,而且知道任何的肢體暴力舉動都會召來許多護工協助醫生。於是約瑟夫·柯溫轉而向他的一位古老盟友尋求幫助,用食指划起了一系列秘教動作,同時拋掉了假裝出來的嘶啞,用他那低沉、空洞的聲音咆哮出了一個可怖符咒的前幾個詞:“PER ADONAI ELOIM,ADONAI JEHOVA,ADONAI SABAOTH,METRATON……”
但威利特卻要比他快得多。狗群開始在外面的院子裡咆哮,一道凜冽的寒風突然從海灣吹了過來;就在此時,醫生開始用嚴肅、緩慢而又有節奏的聲調開始了他始終在背誦的詞句。這是以眼還眼——用魔法還以魔法——讓結果來說明他在那座深淵裡到底學到了什麼!於是,馬里努斯·比克內爾·威利特用清晰的聲音開始那段曾喚起小體字便條作者的符咒。這次他吟誦的是符咒第二部 分——那段以“龍之尾”,也就是降交點起始的咒語。
“OGTHROD AI' F
GEB' L-EE' H
YOG-SOTHOTH
'NGAH' NG AI' Y
ZHRO!”
當第一個詞從威利特口中吟誦出來時,率先吟誦起咒語的病人突然頓住了。那怪物突然說不出話來,只能用手臂瘋狂地繼續舞動著;接著,他的雙手也被牢牢地制住了。當“猶格·索托斯”這個可怖的名字被說出來的時候,事情發生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變化。那不僅僅是在溶解,更像是在轉化和重現;威利特閉上了自己眼睛,唯恐還沒來得及誦念完剩下的咒語就先一步昏厥了過去。
但他沒有昏倒,那個有著數世紀不潔歷史、並掌握著無數禁斷秘密的人再也不會侵擾這個世界了。那超越了時間的瘋狂已經退卻,查爾斯·迪克斯特·瓦德事件也畫上了句號。在步履蹣跚地走出這間可怖的病房前,威利特醫生睜開眼睛最後看了一眼。他看到自己一直謹記在腦海中的東西並沒有差錯。正如他預料的那樣,他已經不需要用酸液完成最後的工作了。就像一年前那幅應該被詛咒的肖像畫一樣,約瑟夫·柯溫最終瓦解攤灑在了地上,只剩下一層藍灰色的細微粉末。
(竹子譯)
異星之彩
The Colour out of Space
在洛夫克拉夫特於1926年至1927年間創作的大量小說中,這部中篇小說寫於1927年3月,是這一時期內所創作的最後一篇。許多評論家都在猜測查爾斯·福特對此文的影響,因為他的作品提及了許多隕星和相似源頭的外星生物入侵情節,而洛夫克拉夫特是直到3月底才開始閱讀福特的《詛咒之書》(1919年)。本篇小說中,洛夫克拉夫特大幅拓展了對新英格蘭地形地貌的想像,將這次小說的背景設置在鄉野。埃德蒙·威爾遜通常不看好洛夫克拉夫特的作品,但這次發現書中所描述的原子輻射對生物影響的情節極具價值。後來,洛夫克拉夫特將此文直接提交給了《驚奇故事》(Amazing Stories),該雜誌主編痛快地接受了這篇小說,卻僅支付洛夫克拉夫特25美元。
阿卡姆西部地區,群山高聳,山谷中森林茂密,林中深處還從未有人涉足。幽深狹窄的山谷中,樹木傾斜得厲害,緩緩流淌的狹窄溪流從未觸及過太陽的光暈。緩坡上坐落著古老破敗的農場,低矮又布滿苔蘚的農舍在岩脊的背風處永久地沉思著新英格蘭的古老秘密。但是現在,這一切都歸於空無,粗大的煙囪崩裂坍塌,貼木瓦的兩側危險地垂在低矮的斜折屋頂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