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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 AI ' NG' NGAH,
YOG-SOTHOTH
H' EE-L' GEB
F' AI THRODOG
UAAAH!”
當詠唱開始時,突然涌動起了一股冷風。那是什麼?油燈的火苗哀傷地搖曳起來,陰影漸漸攏聚變厚,就連牆上的文字也幾乎淡出了視野。與此同時,房間裡漫起了一股煙霧,嗆人的氣味幾乎完全掩蓋了從遠方深井裡飄來的惡臭;這氣味與他之前聞到的味道非常相似,但卻要強烈得多也刺鼻得多。於是,他把視線從文字上移開,轉而看向房間的其他地方。接著,他注意到了地板上那隻盛著不祥粉末的淺底酒杯里湧起了一股濃密的墨綠色雲霧——這雲霧混濁不清,而且大得驚人。那粉末——老天在上!那從“材料”架子上拿出來的東西——究竟怎麼了?什麼東西引起了這種變化?他之前詠唱了符咒——那對符咒的前一個咒語——龍之首,升交點——耶穌在上!難道……
醫生覺得一陣眩暈,那些曾見過、聽過、讀過有關約瑟夫·柯溫與查爾斯·迪克斯特·瓦德的破碎片段瘋狂地穿過了他的腦海。“我再對你說一次,不要喚醒任何你沒辦法鎮壓下去的東西……隨時備好那些咒語,若你不知所面對者何人,勿要繼續。還有三個說那裡面不是人……”老天保佑!究竟是什麼東西藏在那團漸漸分離的煙霧後面?
Ⅴ
除開某些同情並支持自己的朋友外,馬里努斯·比克內爾·威利特從不奢望會有人相信自己故事裡的任何內容;因此除了那些最為親密的朋友外,他從不會向其他人吐露這個故事。只有少數幾個外人曾聽旁人複述過這個故事,而聽者中大多數都會付之一笑,並評論說醫生肯定是老了。有些人建議他去休個長假,以後也不要再接手精神障礙方面的病人了。但瓦德先生知道這個經驗豐富的醫師所說的話就是恐怖的真相。他自己也曾在平房的地下室里見到過那個惡臭的入口。那個陰鬱不祥的上午,十一點鐘的時候,正是威利特將虛弱無力的自己送回了家中。那天傍晚,他還曾徒勞地給威利特打過電話,而且在第二天又打了一次,但全都無人應答。於是,他只得在第二天中午開車回到了平房邊。在搜索過房子後,他發現自己的朋友毫髮無損但卻昏迷不醒地躺在樓上的一張床鋪上。威利特當時正喘著粗氣。於是瓦德先生折回車裡倒了一杯白蘭地給他灌了下去。稍後不久,醫生便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緊接著,他劇烈地顫抖起來,尖叫著,大聲喊道:“那鬍子……那眼睛……上帝啊!你是誰?”早在醫生的童年時代,瓦德先生就已與他相識,對於這個藍色眼睛、舉止端莊、鬍子颳得很乾淨的紳士來說,這些舉動實在頗為反常。
在正午明亮的陽光下,平房裡一切如舊。除了一些污漬與膝蓋部分的磨損外,威利特的衣物依舊穿戴得很整齊,並不顯得凌亂;只不過他身上還殘留著一些微弱但刺鼻的氣味——瓦德先生記得兒子被帶去醫院的那天也曾在他身上聞到過這種氣味。醫生的手電筒不見了,但他的行李箱卻還好好地擺在那裡,裡面空空如也——就和他帶來時的一樣。在做出任何詳細的解釋前,威利特頭暈目眩地站起來,明顯是費力強撐著走到了地下室里,試了試洗衣盆前那塊至關重要的平板。但它卻牢牢地卡在那裡,並沒有移動。於是他穿過房間拿起了前一天沒有派上用場的工具包,從裡面找出了一把鑿子開始一塊塊地撬起了那些堅固的厚木板。平板下方那條光滑的混凝土依舊清晰可見,但卻再也看不到任何開口或孔洞了。這一次再沒有什麼洞穴吐出毒氣迷惑跟隨醫生一同走進地下室的瓦德先生了;厚木板之下只有平整的混凝土——沒有吐出劇毒氣體的深井,沒有充滿恐怖事物的地下世界,沒有秘密書房,沒有柯溫的文件,沒有散發著惡臭與哀嚎的豎坑,沒有實驗室,沒有架子,沒有鑿刻在牆上的符咒,沒有……威利特醫生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他緊緊地抓住了比自己稍稍年輕的同伴。“昨天,”他輕聲地問,“你看到它在這……你聞到它了?”待因畏懼和迷茫而呆若木雞的瓦德先生最終鼓起勇氣點了點頭表示肯定後,醫生發出了一聲介乎嘆氣與喘息之間的聲音,同樣點了點頭。“那麼,我會告訴你的。”他說。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他們都待在樓上能找到的最為陽光明媚的房間裡。醫生喃喃低語著將那個可怖的故事告訴了迷茫的父親。當說到那團墨綠色煙霧從放在地上的淺底酒杯里升騰出來時,除了描述那團湧現出來的形狀外,再沒有別的什麼可以講述了;威利特太疲憊了,沒辦法再去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麼。兩個人全都困惑而徒勞地搖著頭,其間瓦德先生冒昧地低聲提出了一個建議,“你覺得再挖下去會有什麼用處嗎?”醫生沒有說話,當未知世界的力量如此極端地越過大深淵侵入進這一側的世界時,任何人類的頭腦似乎都沒辦法再回答這樣的問題了。於是,瓦德先生繼續問到。“但它去哪了呢?你知道的,它把你帶到了這裡,而且它還用某種方法封上了洞口。”但威利特依舊讓沉默代替自己回應瓦德先生的問題。
但說到底,這並不是事情的結局。在起身離開前,威利特醫生伸手掏出了自己的手絹,這時他的手指碰到了口袋裡的一張紙片——這張紙片與他從消失的地下室里拿到的蠟燭及火柴放在一起,但他記得口袋裡原本沒有紙片。這是一張普通的薄紙,顯然是從地下那個可怕的房間裡的廉價便簽薄上撕下來的;紙片上有一段用普通鉛筆留下來的字跡——這肯定也是用便簽薄旁的那隻鉛筆寫下來的。紙片被草草地折在了一起,上面還微弱地殘留著那種瀰漫在神秘房間裡的刺鼻氣味,但除此之外紙片上並沒有留下任何屬於其他世界的印記,那紙上所有東西全都是屬於這個世界。但紙上的文字卻透著令人困惑的秘密;因為那並不是在普通年代裡使用的字體,而是那種只會在中世紀的黑暗時代里才會使用的、矯揉造作的字體。對於這兩個瞪大眼睛努力辨認的外行人來說,這種字體幾乎無法閱讀;不過某些符號的組合方式倒是讓他們隱約覺得有些熟悉。於是這兩人立刻堅定地走出了房子,回到了瓦德先生的車上,命令司機先去尋找一處能夠安靜用餐的地方,然後再開往小山上的約翰·海依圖書館。那張簡短但潦草的便條如下所示,而它包含的秘密也給這兩位飽受驚嚇的老人指明了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