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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第三紀時期的巨大都市,如龐然大物一般橫躺在高原之上,與之相比,傳說中的亞特蘭蒂斯和利莫里亞、康莫尼亞和烏茲洛達隆、洛瑪爾大陸上的奧蘭歐都像是現在——甚至是昨天的事;這座大都市完全可以和人類歷史前出現的神秘瀆神之城相提並論,比如伐魯西亞、拉萊耶、米納爾之地的伊伯,還有阿拉伯半島上的無名之城。當我們飛越一個又一個荒涼巨塔時,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亂想——甚至覺得這座失落之城與營地發生的種種瘋狂恐懼存在某種聯繫。
為了減少飛機載重,飛機油箱並沒有加滿;因此我們飛行時必須規劃好合理的航線。儘管如此,我們還是降低至一定的飛行高度,那裡風勢緩和,觀察了地面上很大一片區域——或者說,空中很大一片區域。山脈似乎沒有盡頭,與山麓相鄰的可怕的巨石之城似乎也是漫無邊際。我們向各個方向分別飛行了五十英里,迷宮般的巨石之城並無多少變化,仿佛死屍一般躺在永久冰凍的冰蓋之上。儘管也發現幾處明顯不同的地方,比如,那條寬闊的河流穿過山麓地區,向山脈和山麓之間的峽谷深處傾瀉而下,峽谷口那裡的那些雕刻圖案。峽谷河水入口處的岬角醒目地雕刻成石柱;石柱上的脊狀拱起,給丹福思和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感覺來得令人厭惡和疑惑。
我們還看到一些星形空地,顯然是公共廣場;還注意到地勢上有所起伏。高聳的山丘,內部常常被掏空,像是某種凌亂的高大建築;但是至少有兩座山丘不是這樣的。其中一座久經風吹日曬後只剩下一小點土丘;另一座上面則仍矗立著一座華美的尖錐紀念碑,是直接從堅固岩石中開鑿出來的,比較像佩特拉城河谷里那著名的蛇塚。
離開山脈向高原內陸飛行,我們發現,這座沿著山麓建造的城市,儘管長的似乎沒有盡頭,但卻不是無限地寬。飛過大約三十英里後,那些怪異的石頭建築開始變得稀疏,再過十英里多一點,便看到一片無垠荒原,上面沒有任何人為建造的痕跡。不遠處的那條寬闊凹陷的地帶似乎是那條大河的河道;荒原上更加崎嶇不平,地勢似乎在不斷抬高,最終消失在西邊的濃霧之中。
到目前為止,我們並沒有著陸,但是怎麼也不能就眼睜睜地看著這些神秘的巨石建築卻不進去一探究竟,反而轉身離開吧。所以,我們決定在航線附近的山麓平坦地帶降落,再下機進行徒步考察。儘管平緩的山坡上有些地方還散落著許多石頭廢墟,但是降低飛行高度後很快找到了幾處適宜降落的地點。我們選擇離來時穿過的山隘最近的那處平地,因為返回營地時還需要穿過這個隘口,於下午12點30分降落在堅實的雪地之上,這裡沒有其他障礙物,返回時也可快速起飛。
似乎沒有必要用積雪修建防風牆,因為我們畢竟只下去一小會兒,而這裡又沒有強風;因此我們只固定住了飛機的起落架,給一些設備關鍵部位做了保暖處理。我們脫掉了厚重的飛行皮毛保暖外套,只帶了些小型裝備,包括可攜式指南針、手持相機、些許食物、大筆記本和紙張、地質勘探的錘子和鑿子、樣本袋、攀岩繩索、大功率手電筒和備用電池;這些裝備來的時候就被裝進飛機里了,想著萬一成功著陸,我們可以拍些地面上的相片,畫些草圖或地形圖,從裸露的山坡或山洞裡採集些樣本。幸運的是,我們還有多餘的紙張,所以可以像獵犬追兔遊戲一樣邊走邊留下紙條做標記。這樣萬一我們進入到一些洞穴內部,如果內部氣流比較平穩的話,我們就可以用這樣快速簡便的方法,而不需要在岩石上鑿出記號,從而比較快速行進進行勘查。
我們踩著堅硬的積雪,小心地向下方那座在西方白色霧氣中隱現的巨大迷宮中走去,這時我們的心情,就像四個小時前即將穿過兇險的山隘時一樣,仿佛什麼神奇的事物正等在前方,異常激動和迫切。的確,我們對巍峨群山掩藏著的這個驚人秘密並不是全然陌生;但是,當雙腳跨過這些原始石牆,可能是在數百萬年前——任何已知的人類種群尚未出現的時候——被某種智能生物建造的,帶著屬於另一個時空的不同尋常色彩,我們心中剩下的只有滿滿的敬畏和絲絲恐懼。儘管在這個海拔高度,空氣稀薄,行走變得遲緩;但是丹福思和我都覺得自己沒問題,能勝任接下來的任何勘查工作。沒走多遠,我們就看到一處幾乎與積雪齊平的破爛廢墟,在一百六十五英尺至二百四十八英尺開外,還有一座已經沒有了房頂的高大壁壘,保留著完整的五角星輪廓,高十到十一英尺。我們朝著那座壁壘走去;當雙手最終觸摸在那些風化的巨石之上時,我們覺得自己和某個早已被遺忘的隱秘時空之間建立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甚至近乎瀆神般的聯繫。
這座壁壘,五角星形頂角之間距離約三百英尺,由大小不同的侏羅紀砂岩石塊堆砌而成,石塊表面大小大都在六乘八英尺。牆上有一排拱形孔或者說是窗戶,寬約四英尺,高約五英尺;沿著星形壁壘頂點和內角對稱分布,距冰凍地面約四英尺。通過這些拱形孔,我們發現牆體足足有五英尺厚,壁壘內部沒有隔牆,內壁上有疑似帶狀雕刻畫或淺浮雕的痕跡;之前當我們低空飛過這些壁壘和其他類似建築時,就有過這樣的懷疑。壁壘往下的牆上可能也有這樣的雕刻,但是現在都被厚厚的冰雪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