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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星期一傍晚,本鎮商人約瑟夫·柯溫先生迎娶了迪提·蒂林哈斯特船長的女兒,伊莉莎·蒂林哈斯特小姐。新娘有著真正的美德,同時還是位美人。祝兩位新人婚姻美滿,百年好合。”
但是,查爾斯·瓦德在發生第一次轉變之前——也就是人們所認為最早開始發瘋之前——曾從喬治街上梅爾維爾·F·彼得斯先生的私人收藏里找到了德菲與阿諾德的往來書信。這些信件記述了那場婚禮,並且還透露了一些婚禮前的情況。信件里生動地講述了這場不相配的結合給公眾帶來的憤慨與震驚。但是蒂林哈斯特家族的社會影響力不容否定;而約瑟夫·柯溫也再一次看到人們開始頻繁地拜訪自己——在這之前,若只靠柯溫引誘勸說,是絕對無法讓這些人邁進他家大門的。然而,人們並沒有完全地接納他,而他的新娘也因這場被迫的冒險舉動在社交活動中吃盡了苦頭;但無論如何,之前那堵完全阻隔在柯溫與鎮民之間的高牆稍稍出現了一點兒倒塌的痕跡。另一方面,這位古怪的新郎也對新婚妻子表現出了極度的體貼與禮貌,甚至讓她與整個鎮子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座在奧爾尼庭院裡修建起來的新房子也完全沒有流傳出任何令人不安的謠言,柯溫也很少再去波塔克西特農場——而他的妻子更是從未去過那裡——在這幾年裡,柯溫比他長長一生中的其他任何時候都更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市民。只有一個人依舊會公開表露對他的敵意,這個人便是曾與伊莉莎·蒂林哈斯特有過婚約的那位年輕船員。伊茲拉·韋登坦率地揚言要報復柯溫;雖然人們一直覺得他是個安靜、性格普通而溫和的人,但這個年輕人此刻卻在仇恨的醞釀下執拗地確定了一個目標——對於篡奪了他未婚妻的柯溫來說,這預示著一個不好的兆頭。
1765年5月7日,柯溫的獨女安出生了;由於夫婦二人分別從屬於公理會與浸禮會,為了調和這一矛盾,在結婚後不久他們兩人便開始雙雙在國王教堂內受領聖餐,因此國王教堂的約翰·格雷烏斯牧師為新生兒施行了洗禮。但是,和兩年前的婚禮一樣,有人塗改了大多數教堂和城鎮的年鑑副本,抹去了新生兒的出生記錄;在發現那名遺孀變更姓名、並意識到了柯溫與自己的血緣關係後,查爾斯·瓦德在確定這兩樁事情時遇到了極大的困難,但他同時也對整件事情產生了狂熱的興趣——也正是這種興趣最終導致了他的瘋癲。事實上,瓦德非常古怪地在檢查保守黨人格雷烏斯博士的幾位繼承人互通的信件中找到了有關嬰兒出生的記錄;似乎在獨立戰爭爆發後,格雷烏斯博士辭去了牧師職務,同時還帶走了一份教堂記錄的副本。而瓦德之所以想到要從這個地方入手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曾曾祖母安·蒂林哈斯特曾經是個聖公會教徒。
對於女兒的出生,柯溫表現出了極大熱情——這與他一貫表現出的冷淡態度截然相反;而在女兒出生後不久,柯溫突然決定要留下一幅畫像。為此他找來了一個極有天賦的蘇格蘭人——這個人名叫科茲莫·亞歷山大,當時他正住在紐波特,後來他因為做過吉爾伯特·斯圖爾特的早期教師而聲名鵲起。這幅肖像據說被畫在一塊牆體鑲板上,保存在奧爾尼庭院中那座房子的圖書室里;但是兩本老日記都沒有提到它,因而也就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可供揭示它最終的處置結果。在這段時期里,那個古怪的學者顯露出了一副少有的心不在焉的模樣,並且把儘可能多的時間都花在了波塔克西特路上的那座農場裡。根據他人的陳述,他似乎正壓抑著某種興奮或焦躁的情緒;仿佛正在期盼著某些不同尋常的事情,或是觸碰到了某些奇異發現的邊緣。化學或鍊金術似乎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因為他將大量與這一主題相關的書籍從家裡搬到了農場中。
另一方面,他在面對社會活動時假裝出來的熱情也沒有出現消退的跡象。他把握機會,協助史蒂芬·霍普金斯、約瑟夫·布朗以及班傑明·懷斯特等領袖人物努力提升鎮子上的文化氣息——因為對比同時期的紐波特,當時鎮子裡對於人文科學的贊助要低得多。他在1763年幫助丹尼爾·吉奇斯開設了自己的書店,並且在那之後成為了吉奇斯最好的主顧;同時還將這種幫助延伸到了當時正掙扎求存、於每周三在莎士比亞書店印刷發行的《公報》上。在政治方面,他熱切地支持霍普金斯州長對抗盤踞在紐波特的瓦德黨主要力量;甚至在1765年,瓦德黨從州大會中發起一場投票試圖將北普羅維登斯分割成一個獨立的城鎮時,柯溫還在哈奇斯禮堂發表過一場頗為雄辯有力的演說,公開反對這一提案——沒有什麼能比這一舉動更好地消融針對他的偏見了。但是,一直嚴密監視著柯溫的伊茲拉·韋登對這種表面上的積極活躍報以憤世嫉俗的嗤笑;並且坦率地發誓說這只是他的一張面具,用來掩飾他與陰間那些最黑暗的深淵所達成的無名交易;此外,韋登還會在入夜後帶著一條小漁船待在碼頭邊守上好幾個小時,等待著柯溫的倉庫里亮起燈光,然後跟蹤上那艘偶爾會悄悄離港、駛出海灣的小船。此外,他還儘可能密切地注意著波塔克西特農場的動靜,甚至有一次還被那個老印第安人放出的幾條看門狗給狠狠地咬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