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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途中,我認出了牆體上雕刻的符號,就知道應該從右邊進去,而且最後——路過了我之前查看過的另一本書後——就來到了有著許多分支拱門的圓形巨大場地。我立刻認出自己是從右手邊那個拱門進來的,便毫不遲疑地走了出去。為我走進去之後便意識到接下來的路程會很艱難,因為檔案館大樓外面的建築都已呈現著倒塌的景象。由於身上新增加的金屬箱子增加了負擔,我發現當我在各種碎石瓦礫中跌跌撞撞地前行時,想要保持安靜就愈發地困難了。
之後,我來到了猶如天花板那麼高的石堆前,我之前在那裡面挖出過一條狹窄的通道。再次要從這裡通過令我的恐懼感油然而生;因為那時從這裡通過時,我弄出了些聲響,而我現在——看過了那些可疑的足跡後——懼怕一切聲響。而且這箱子也增加了穿過那狹窄縫隙的難度。但我還是盡力爬上了那堆阻礙物,並把箱子先從縫隙退了進去;然後,我就叼著手電筒,費力地爬了過去——我的背部仿佛遭受了之前那些參差不齊的鐘乳石的撕扯。而當我試圖抓住箱子的時候,它突然墜落到我面前那堆斜坡的不遠處,同時發出了一陣令人不安的雜聲並由此而激起了一陣迴響——結果,把我嚇出了一身冷汗。見此情景,我立刻沖了出去,沒有再弄出什麼聲響就把箱子拽了回來——但隨後,我腳下的石塊突然滑落,並引起了一陣空前的喧鬧。
這陣喧鬧聲就是我毀滅的根源。因為,無論真假,我覺得自己聽到了身後那遙遠的深淵對此作出了可怕的回應。我覺得自己聽到了一聲尖銳的哨聲——與地球上的任何聲音都不同,也完全沒有合適的詞彙來對其進行描述。那有可能只是我的想像。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稍後的事情就是個種無情的諷刺——因為,若不是那塊墜落的石頭所引起的恐慌,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可能永遠都不會發生。
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徹底發狂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手裡握著手電筒、虛弱地抓住箱子,瘋狂地向前方逃竄,而且當時我滿腦子想的只有一個瘋狂的欲望——衝出這片猶如噩夢般的廢墟,走向外面遙遠的沙漠世界,並感受那頭頂的月光。到達了那高聳如矗立在無盡黑暗中、碎石瓦礫堆成的山丘時,我幾乎都沒有認出它;再次攀爬那陡峭的斜坡,那些參差不齊的石塊和碎片擦傷了我的皮膚、割破了血肉。隨後,更大的災難降臨了。正當我不顧一切要穿過頂峰的時候,完全沒有意識到前方突然下降的坡面。因此,我的腳完全踏空了,然後就捲入了一場天翻地覆的塌陷之中,滑落的巨石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喧囂聲,撼天動地的回聲甚至傳到了黯黑深淵的氣流之中。
我不記得自己是如何擺脫這場混亂的,但卻在記憶中留存了些短暫的意識片段——在持續的鏗鏘聲中,我一路沿著通道跳躍攀爬,期間還不時被絆倒——但我一直都帶著箱子和手電筒。之後,正當我即將到達那座遠古的玄武岩地下室時,恐懼感向我襲來,隨後我便徹底瘋狂了。隨著石塊崩塌的回聲逐漸衰弱,響起了一種可怕的、怪異的哨音——而我認為自己之前曾聽到過這聲音。這一次的聲音真實得毋庸置疑——而且更為糟糕的是,它並非從後面的無底深淵中傳來,而是來自我的前面。
那個時候,我可能驚聲尖叫起來。因為記憶中閃現出了一幅模糊的畫面——我正在遠古之物那座邪惡的玄武岩地下室上方飄浮而過,還聽到下方無盡的黯黑深淵中那扇敞開著、沒有守衛的門裡傳來了可憎的怪異哨音。同時還湧出了一陣風——不僅是寒冷潮濕的氣流,而是一種有目的的、凜冽的、猛烈而又狂暴的風,從那邪惡的深淵中噴涌而出,而且哨音也正是從深淵中傳出的。
我還記得自己在各種障礙物間跌跌撞撞奔跑的情景——從下方與身後的空間內呼嘯而出的狂風與尖銳的聲音愈演愈烈,似乎有意地在我周圍盤旋纏繞。然而我身後的那股風卻產生了怪異的作用力——它在阻礙我前進而不是順勢幫助我,那股力量就好像是在我周邊纏繞著的套索或是絞索。此時,在翻越一堆巨石的阻礙時,我發出了一陣碰撞聲,但也無暇去留意,稍後便再次到達了通向地面的建築中。我記得自己曾瞥見了通向眾多裝滿機器的房間的拱門,而且看到那個斜坡通向的邪惡的活板門一定正在下面兩層敞開著時,我幾乎要哭喊起來。但我抑制住了自己的情感,同時一遍遍喃喃自語地安慰著自己——這一切不過是夢一場,我很快就會從中醒來。也許我正身在營地的帳篷里——又可能是在位於阿卡姆的家中。有了這些希望的支撐,我振奮了精神,開始爬上通往高處的斜坡。
我當然知道,自己還要再跨過那處四英尺寬的裂縫,直到我快到達那裡的時候,才意識到事態的可怕,因為此前我的腦海中一直充斥著其他的恐懼。在下坡的時候,越過那裡還算容易——但此時正在上坡的過程中,渾身被恐懼束縛著,筋疲力盡,又加上了金屬箱子的重量,而且那股邪惡的狂風還在後面異常地拖拽著我,所以還能輕鬆地越過那道縫隙嗎?直到最後一刻,我依舊在思考這些問題,除此之外,還想到了那些可能潛伏在裂縫下方黯黑深淵中的無名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