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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恢復知覺。我的周圍一片漆黑,我漸漸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一切。雖然內心還是充滿了恐懼,但是依然敵不過更加強烈的好奇心。我不禁在心裡問自己,這個試圖殺死我的惡魔到底是誰?他是如何在這重重城牆之下存活了這麼久的?他為什麼一定要為米歇爾·莫韋巫師的死不斷實施復仇行動,而這一系列復仇行動又是如何從查爾斯巫師開始,歷經幾百年的時間,一件一件實施的呢?我仿佛感受到了這段悲慘的歷史的年輪從我的肩膀上碾壓了過去。而這所有的詛咒和威脅的源頭,都可以從這個我打倒的人身上找到答案。現在我自由了,不再受到詛咒的威脅和控制,我想要解開更多的謎團,想要解除困擾我家族長達幾個世紀的詛咒,想要破解這困擾了我一生的,不斷在我的噩夢中出現的謎題。仔細思考了一番之後,我從衣兜里摸出一塊鐵片和一塊打火石,點燃了另一個備用的火把,一下子照亮了這個扭曲的、被燒黑了的神秘人。他那雙可怕的眼睛現在是緊閉的。很明顯,他不喜歡光亮。我從他身旁跨過去,走進那扇哥德式的門。映入眼帘的顯然是一間研究鍊金術的實驗室。在房間的一個角落裡,放了一大堆的黃色金屬,在火把的照耀下閃閃發光。我猜測這種黃色的金屬很有可能是黃金,不過我並沒有停下來更詳細地查看,因為我的目光很快就被另一樣東西吸引過去了。就在這間屋子的最深處,有一個開放的隧道,能通向城堡外面山上的溝溝壑壑。剛才我內心的困惑終於找到答案了,他就是從這條路往返古堡和叢林的。就在我側著臉走過他的屍體不想看他的時候,我竟然聽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說話聲,他似乎還剩下一口氣沒死。我簡直嚇得魂飛魄散,趕緊跑回來檢查,地上躺著的人已經燒得發黑並且變了形。就在我蹲下來仔細觀察他的時候,他突然睜開了那雙黑色的嚇人的眼睛!他大睜著眼睛,破裂的嘴唇在努力地拼湊言語,然而我卻聽不太懂他想表達的意思。突然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詞語,那就是查爾斯巫師的名字。更令我意想不到的是,緊接著我又從他的口中聽懂了“很多年”和“詛咒”這兩個詞。然而僅僅聽懂這些殘缺不全的詞語還不足以讓我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我還是一頭霧水。我變得有些不耐煩,懶得理會他到底想說什麼了。就在他發現我開始對他失去耐心的時候,他的雙眼突然又充滿了仇恨,憤怒地盯著我。終於,我不得不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他身上。就在我們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我被他的目光嚇得渾身震顫了一下。  

    突然之間,這個將死之人用盡他最後一絲力氣,把自己的頭顱從泥濘的地上抬了起來。我簡直被他的行為嚇呆了,一動也不敢動。他清了清嗓子,用他的最後一口氣,大聲喊出了今後每日每夜都迴蕩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的那些話。“你這個愚蠢至極的人!你根本就猜不出我的秘密!你完全沒有腦子,想不出這個長達六個世紀的詛咒是怎麼在這個城堡里一一應驗的。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有可以永生的長生不老藥!你知道鍊金術是誰最終破解的嗎?我告訴你,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活了六百年來完成我的復仇計劃,因為,我就是偉大的查爾斯巫師!”

    (戰櫻譯)

    墳墓

    The Tomb

    本文寫於1917年6月,後來發表在1922年3月的《漂泊者》雜誌上。本文也是洛夫克拉夫特結束青年時代的隱居生活後創作的一篇小說。與其他許多早期作品一樣,這篇小說也有明顯模仿愛倫·坡的痕跡。洛夫克拉夫特聲稱這篇小說的靈感來自於普羅維登斯墓地里的一塊墓碑——他在路過墓地時看到了一座1711年的墓碑,並因此想像了自己與墓中人對話的景象。

    圖為1926年1月《詭麗幻譚》(Weird Tales)再次發表《墳墓》時的插畫。  

    至少在死中我能尋得一處平靜的庇佑。

    ——維吉爾

    我明白,當我開始敘述那些令我落得如今下場的事情時,有人會自然而然地對敘述內容的真實性提出質疑,因為我現在正被拘押在這座為精神錯亂的瘋子們開設的收容所里。不幸的是,大部分人都受到自身頭腦想像的限制,沒有足夠的智力與耐心去評估那些處於尋常經歷之外、孤立出現的異象——而且也只有少數心智敏感的人能夠看到、察覺到這些異象。然而,那些有著淵博知識的人知道真實與虛妄之間並不存在鮮明的界限;知道萬事萬物的顯現都仰賴人們精妙的生理與心理媒介,而且我們必須通過這些媒介才能意識到它們的存在;可當轉瞬即逝的超視體驗穿透了由直白的經驗主義所構成的平凡面紗時,平淡乏味但卻為大多數人所接受的唯物主義思想卻將這些體驗斥為瘋癲。

    我的名字叫做傑瓦斯·達德利。自孩提時代起,我就是個充滿夢想與想像的人。由於富裕的家境足夠維持商業生活中的各種必需品,而我的性格也不合適接受正規的教育,或是參加熟人的社交娛樂,因此我一直生活在這個有形世界之外的某些領域裡;在青春年少的那段時間裡,我要麼沉醉在那些鮮為人知的古書中,要麼遊蕩在自家祖宅周邊的田野與樹林裡。我覺得自己從那些古老書籍與田野樹林地里讀到、看到了其他男孩不太可能看到的東西,可是,關於這些事情,我不能說得太多,因為詳細的談論只會讓其他人更加相信那些針對我智力的殘忍中傷——我偶爾會從身邊那些鬼祟僕人的竊竊私語裡聽到類似的言論。即便不去分析緣由,我也能清楚地將各種事情聯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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