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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於你之前努力地追查這些傳說以及與它們相關的一切事物,我相信你將會帶領一支探險小隊來此沙漠地區做一些考古挖掘工作。如果你——或者你所知道的什麼組織——能夠籌集資金的話,那麼博伊爾博士和我都會做好準備協助你的探索發現之旅。我可以召集十二名礦工來進行繁重的挖掘工作——這當中是不會有當地土人的,因為我發現他們對那一片特殊的場地有著近乎瘋狂的恐懼。我和博伊爾從未對其他人提及此事,畢竟你顯然對任何發現及其所帶來的榮耀具有優先處置權。
從皮爾巴拉搭乘機動拖拉機四天就可以到達那地方——我們需要拖拉機來運輸探索設備。那地方位於1873年沃伯頓線路的西部和南部,喬安娜泉的東南方向100英里的地方。我們可以利用德格雷河運輸物品,這樣就不用從皮爾巴拉啟程了——不過這些事情我們可以先暫且不談。那些石頭大致位於南緯22°3'14'',東經125°0'39''處。那裡屬於熱帶氣候,而且沙漠裡面的狀況會令人感到十分難受。任何探險行程最好都在冬天進行——六月、七月或是八月。我希望能夠與你繼續通信以討論這一話題,而且我熱切地希望能夠對你作出的決策提供幫助。詳盡研習過你的文章後,我對整起事件的深遠含義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不久之後,博伊爾博士也會給你寫信。如果需要快速取得聯繫,你可以利用發送到珀斯的無線電報。
由衷希望儘早得到您的回覆。
相信我
您最真誠的朋友
羅伯特·B.F.麥肯齊
通過報紙我們可以大體得知這封信導致的直接後果。我十分幸運地獲得了米斯卡塔尼克大學的支持,而且麥肯齊先生和博伊爾博士也在澳大利亞把所需物品籌備妥當了。我們沒有向公眾透露此行的具體目的,因為整件事情會令一些廉價報紙譁眾取寵地增添滑稽成分,但大家應該知道我們此番是去探索澳大利亞報導出的一些遺址,以及我們各種準備工作的時間進程。
與我一同出發的還有大學裡面地質系的威廉·戴爾教授(1930年至1931年間,米斯卡塔尼克大學南極科考隊隊長),古歷史系的費迪南德·C.阿什利,人類學系的泰勒·M.弗里伯恩,以及我的兒子溫蓋特。一直與我保持通信的麥肯齊也在1935年初就來到阿卡姆,幫助我們完成了最後的準備工作。他大約有五十歲,能力出眾、為人和藹還相當博學多識,而且對於穿越澳大利亞的所有路況了如指掌。他在皮爾巴拉備好了拖拉機,隨後我們租用了一艘小型的不定期貨船順著河流航行至目的地。我們準備儘可能審慎地用科學的方式來開展挖掘工作,細查每一粒沙塵,但絕不會破壞任何呈現或是幾近原始狀態的東西。
1935年3月28日,我們搭載著呼哧作響的“列克星頓號”自波士頓啟程,這是一段悠閒的航行——我們穿越了大西洋和地中海,途徑蘇伊士運河,沿著紅海一路航行,而後跨越了印度洋,最終抵達了目的地。我都不需要過多描述西澳大利亞海岸低矮的沙灘之景令我多麼壓抑,也無需贅述當拖拉機前往簡陋的礦鎮以及陰鬱的金礦區時,我有多麼厭惡。博伊爾博士與我們進行了會面,他年事已高,依舊舉止文雅、極為聰慧——而他又具備極豐富的心理學知識,因此我和兒子總是同他展開無盡的討論。
我們一行十八人搭載著吱嘎作響的拖拉機駛進了長達幾公里的滿目瘡痍之地,眼前的景象令我們大多數人心中都混雜著一種怪異的不安與期盼之情。5月31日星期五,我們涉水走過德格雷河的一處支流,併到達了一處荒無人煙的領域。當我們靠近那個傳說背後的古老世界的真實所在之地時,我的內心燃起了極度的恐懼——我那些不安的夢境與虛假的記憶不斷地蠶食著我的思想,這令我愈發地恐懼眼前的景象。
6月3日星期一,我們見到了第一處在沙土中被埋沒了一半的石頭。我無法描述自己當時真實的感受——在這個客觀的現實世界中——巨石建築的一處殘跡,從各方面看來都與我夢境中的石牆建築如出一轍。那上面有著明顯的雕刻痕跡——當我認出一部分曲線形的裝飾圖案時不禁毛骨悚然,雙手也開始顫抖起來;那些圖案令我遭受了多年的噩夢侵襲,我還為此進行過多少困惑的研究。
歷時一個月,我們最終挖出約1250塊遭受了不同程度磨損與侵蝕的石頭,其中多數都是曲線形頂部和底部雕刻著圖案的巨石。少部分的石塊體積較小、表面光滑,切口呈矩形或八角形——就像是我夢境中的那些地板和人行道的材質——也有些極其巨型的石料呈現著曲面狀或是傾斜的,其用途似乎是建造穹棱拱頂、拱門或圓形窗框的石料。向下挖掘得越深——越向北部和東部——發現的石塊就越多,但我們依舊沒能發現他們之間的布陣關係。戴爾教授看到這些年代久遠得無法估測的碎石瓦礫極為驚駭,弗里伯恩則發現了與某種十分古老的巴布亞和玻里尼西亞傳說相吻合的符號標誌。這些石塊的狀態以及它們散落的位置,都在無聲講述著原始宇宙的時間輪迴與地質劇變。
我們隨行有一架飛機,我的兒子溫蓋特經常會飛至不同高度,在滿是沙石的荒漠上尋找著黯黑、巨型的石頭輪廓——或是隆起的地表,抑或是散落石塊的跡象,但卻沒有取得什麼實際性的成果。某天他會覺得自己瞥見了什麼重要的痕跡,但在下一次航行中又會發現那些跡象被另一種同樣虛幻的痕跡取代了——而這些都是風沙移動造成的結果。但是,這種轉瞬即逝的一兩個瞬間怪異地影響了我,令我心生厭惡。他們好像多多少少與我在夢境中夢見的,或是閱讀到的恐怖之物相吻合,但到底是什麼我卻怎樣都想不起來。我對它們有種虛假的熟悉感——不知為何,總是會令我偷偷地望向北部和東北部那片可憎的、貧瘠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