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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布萊克便走上了牆頭,直到他馬上就要穿過柵欄之前,都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隨後,他轉頭往後看了一下,便看見廣場上的寥寥數人向後退去,並用右手做出和之前大街上的那個店主相同的手勢。幾扇窗戶被猛然地關上了,而且一個胖女人衝到街上將幾個小孩子拽進了一棟搖搖欲墜、未經粉刷的破房子裡。布萊克輕鬆地鑽過了柵欄的缺口,不久之後,他就身處在那個廢棄的庭院中,在交錯纏繞、腐敗變質的雜草堆中艱難穿行。他看見地上到處散落著破敗的墓碑,仿佛是在訴說著這裡曾是一片墳地,但是他所看到的場景一定是非常古老的了。現在他離教堂已經很近了,斜頂教堂巨大的外觀使他心裡感到無比壓抑,但他克制住內心不安的情緒並走上了教堂的正面,並試著推開那三扇正門。結果門全都被結實地鎖住了,他便繞著這座巨大的建築周圍走了起來,以尋找某個更小的、容易進入的入口。即使這個時候,他仍猶豫著是否要進入到那座陰森荒涼的巢穴之中,但是,對這地方的奇怪感覺竟驅使他機械般地前行。
教堂後面敞開的、沒有護欄的地下室窗戶讓布萊克得以窺視屋內的情況。透過窗口他看到,從西邊透進來的陽光隱約照出光亮的地下深坑——滿是厚厚的積灰和繁密的蜘蛛網。雜物、舊桶、壞掉的箱子以及各式家具映入眼帘,但是所有的物品都積上了厚厚的灰,使得原本清晰的輪廓變得模糊。生鏽的火爐殘跡說明,直到維多利亞時代中期還是有人居住在此地的,事物還都保持著原有的樣子。
布萊克毫不猶豫地從窗戶爬了進去,下來後便站在屋內的水泥地板上——上面滿是厚重的灰塵以及碎石瓦礫。這拱形的地下室很寬敞,也並沒有分割成任何隔間;在最右邊那個籠罩在陰暗中的角落裡,他發現了一條明顯是通向樓上的拱道,裡面一片漆黑。真的身處在這座巨大而又詭異的建築里時,他感到了一種奇怪的壓迫感,但他努力地控制好情緒,仔細查看周圍的情況——他在堆積的灰塵中找到了一個保存完好的桶,並把它滾到剛才爬進來的窗戶下邊,這樣便可以在離開時輕鬆爬上那扇敞開的窗戶。然後他振奮起精神,穿過了布滿蜘蛛網的寬闊空間,直接向拱門走去。無處不在的灰塵和密密麻麻的鬼魅般的蜘蛛網幾乎使他窒息,但他仍舊走到了拱門並沿著破舊的石階向上走進了一片漆黑之中。他沒有任何照明的工具,只能小心地用手摸索著向上行進。一個急轉彎之後,布萊克感覺到了一扇緊閉著的門,他摸索著找到了門閂,門是向里開的,在那後面,他看見了一個有微弱光亮的走廊,兩側還排列著蟲蛀的木質嵌板。
一到達地面上的那層房間,布萊克便快速地探尋起來。那裡面的屋子都沒有上鎖,所以他隨意地一間一間查看著房屋內的情況。巨大的中殿是一個近乎怪異恐怖的地方——廂式長座、祭台、中間狹窄的講道壇,以及吸音板上全部都是堆積如小山一般的灰塵,走廊的拱梁還有那些哥德式圓柱上也都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網。午後西落的太陽照射出來的光芒透過詭異昏暗的、模糊不清的半圓形窗戶照射進來,光線暗淡無比又極其駭人地籠罩在四周一片死寂之物上。
由於窗戶上的繪畫已經被煤煙燻黑了,布萊克也分辨不出那上面所繪的內容,但單看殘存部分,他就知道自己不會喜歡那上面的內容。這些畫大部分都很傳統,而根據他所習得的一些晦澀的象徵主義知識,他覺得這應該是與某些古老的圖案有著莫大關聯。畫中少數幾位聖徒都帶著會引人非議的褻瀆的表情,而且其中一扇窗戶畫得好像是零星怪異的發光點在一個黑暗的空間裡四散開來。布萊克將視線從窗戶上收了回來時,他便注意到祭台上方布滿蜘蛛網的十字架並不是普通的那種樣式,反倒是像極了原始安可架或是黑暗的埃及時代所使用的T形十字章。
在半圓形後殿旁邊的教堂法衣室里,布萊克發現一張早已腐爛了的書桌,以及幾個同天花板一樣高的書架——上面堆滿了破碎發霉的書籍。此時,這些東西讓他第一次因客觀存在的恐怖事物而受到了極大的震驚,因為那些古老的書籍標題就已經向他講述了諸多故事。那些書中的內容儘是黑暗、禁忌之事,絕大多數的正常人都是聞所未聞的,或者最多只會在某些隱秘的謠言與傳說中才會聽說一些。書中記錄著令人畏懼同時也被嚴格查禁的知識,儲藏著充滿疑慮的秘密與遠古時代的咒語,而這些內容始終在時間的長河裡流傳著,其來源可能會早至人類還未成熟的時代,甚至人類之前那黑暗的神話時代。但是他曾讀過其中大部分的書籍——可憎的拉丁文版《死靈之書》、邪惡的《伊波恩之書》、由德雷特伯爵所寫的臭名昭著的《屍食教典儀》、馮·容茲所著的《無名祭祀書》以及老路德維希·普林所著的那本可怕的《蠕蟲的秘密》。有一些書他也是僅僅聽說過或者從未聽聞過的書,比如:《納克特抄本》和《德基安之書》,還有一卷已經十分破爛的書籍,其文字完全無從辨認,但卻有著神秘學研究者能夠辨認出來的驚恐符號與圖畫。很明顯,流傳在當地的那些傳說並不是虛假的,這裡確實曾棲息著一個比人類更加古老,超出已知宇宙的邪惡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