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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過來,我給你指三台機器,你把它們取出來放到桌子上。第一台是那個高高的、前面安裝了兩隻玻璃透鏡的機器,第二台是那個帶著真空管和音箱的盒子,最後一台是那個頂端有金屬圓盤的設備。好了,現在你去找那個貼著‘B—67’標籤的圓缸吧。你得站在那張溫莎椅上才能夠著那個架子。那個圓缸是不是很重?別擔心。記住一定要確定是編號B—67無誤。別去觸碰那一台嶄新的閃著金屬光澤的圓缸,那個圓缸上面寫著我的名字,正在與兩個測試儀器連在一起。把貼著‘B—67’標籤的圓缸放到桌子上,擺在靠近你剛才取下來的三台機器的位置,找到三個機器上的三個轉盤式開關,並把它們都調到最左端。
“現在把那台帶透鏡的機器的電線接到圓缸頂部的插孔里,對,就是那兒!把帶真空管的機器接在圓缸下方左手邊的那個插孔里,然後把帶金屬圓盤的儀器連到外側的插孔里。現在把機器上所有的轉盤式開關轉到最右端——先轉帶透鏡的機器,再轉帶金屬圓盤的那個機器,最後轉帶真空管的機器。這就對了。現在我可以告訴你,這一整套設備就相當於一個人類,跟我們中的任何人都一樣的人類。明天我將會讓你體驗其他的。”
直到現在我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當時會像奴隸一樣完全聽從埃克利對我說的那些呢喃低語,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判斷埃克利的精神狀態是瘋癲還是正常。經歷了跟埃克利之前的談話後,我應該已經準備好如何應對所有情況了,但是埃克利指導我進行各種機器操作的過程像極了滑稽的啞劇表演,也實在像是典型的由癲狂的發明家和科學家構思出的怪誕奇想,雖然之前在與埃克利進行談話時,我並沒有心生疑慮,但是現在我開始有些懷疑了,因為埃克利喃喃地講述的內容已經完全超越了一切人類社會的理念,但是我又不禁在心裡問自己,難道在更加遙遠的外太空里就真的不存在其他生物嗎?難道能僅僅因為它們缺乏切實又具體的證據就斷定它們荒誕不經嗎?
我的大腦陷入了一片混亂,感到頭暈目眩。接著,我漸漸意識到自己聽到了一種混雜著摩擦和呼呼的聲音,是從剛才連到圓缸上的三台機器里發出的。但是很快這種混雜的聲音又完全消失在了徹底的寂靜中。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我會聽到一個聲音從這些機器里傳出來嗎?若果真如此,那麼我有什麼證據能證明它不是某個隱藏在別處、正在嚴密監視著我們的人,通過某些巧妙偽裝的無線電設備對我們說話呢?直到現在,我仍不願意為自己聽到的東西賭咒發誓,我也不知道自己面前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但似乎確實發生了些什麼。
簡而言之,那台裝有真空管和音箱的機器開始說話了。通過它發出的聲音可以判斷,它說話的內容有一個重點,而且也具備思考能力。因此,毫無疑問這個通過機器說話的人就在我們的周圍,而且正在觀察著我們。那個聲音很響亮,帶有金屬質感,毫無生氣,並且在發音的每個細節上都顯露出確定無疑的機器特性。這個聲音不能產生音調或是情緒變化,而是帶有極度的精確和從容,用一種類似刮擦的聲音喋喋不休地講個不停。
這套機器對我說:“威爾馬斯先生,我希望我沒有嚇到您。我其實是跟您一樣的一個人類,只不過我除了大腦之外的肉身現在正安全地存放在圓山內部接受適當的養生照顧,就在這間房間東面大約一英里半的地方。所以現在我就相當於是跟您在一起,我的大腦就存放在您眼前的這個圓缸里,同時我也可以通過這些電子振動器看到您、聽到您的聲音並且和您交流。一個星期之後我將踏上穿越宇宙的旅途,就像我以前曾經多次成功完成的那樣。我也很榮幸這次旅行能夠得到埃克利先生的陪伴,同時我也希望您能跟我們一同前往。我親眼見過您,也聽說過您的名聲,還密切地跟蹤了您與我們共同的朋友埃克利之間的書信往來。當然了,我承認自己的確是那些與來到我們星球的外來生物結成同盟的人類中的一個。我第一次遇見它們是在喜馬拉雅山脈,到現在為止我已經在許多方面給予它們幫助。作為回報,它們也讓我體驗到了僅有極少數人類才得以享有的經歷。”
“如果我告訴您我已經到過三十七個不同的天體,其中包括行星、暗星還有一些不容易去定義的天體,您能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麼嗎?其中有八個天體在我們所處的銀河系之外,有兩個則位於我們這個彎曲的時間和空間的宇宙之外。所有這些對我來說並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它們非常敏捷又熟練地將我的大腦和身體分割開來,並將我的大腦移走,整個操作過程甚至不能被簡單地稱之為外科手術。這些到訪的外來生物有很多種提取方法,各種提取過程對於它們來說都非常簡易順暢,甚至是司空見慣的事情。而且,當大腦脫離人體之後,人的身軀將不再變老。在這裡我需要補充一句,事實上,與人體分離之後的大腦可以依靠這些機械設備和偶爾更換的保存液帶來的有限的營養供給,變成一個永遠不朽的東西。”
“總之,我由衷地希望您能夠下定決心同我和埃克利先生一起出發。那些外來生物們很渴望能夠認識像您這樣有學識的人類,同時也希望向你們真實地展現那些偉大的深淵,那些深淵大多數的人類只能在充滿愚昧和幻想的夢境中才可以見到。第一次與它們見面的時候您或許會感到很奇怪,但是我知道您不會在意這些的。我認為諾伊斯先生也會跟我們一起去的,對,就是那個毫無疑慮地開著他自己的車把您帶到這兒的那個人。他好幾年前就是我們中的一員了——我猜您一定已經認出了他的聲音,因為埃克利先生寄的那張蠟盤唱片裡記錄了很多聲音,而其中的一個聲音就是諾伊斯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