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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讓我試著條理清楚地敘述完這段最終的恐怖經歷。我不會去談論那些警方始終不願理睬的故事——例如,剛過兩點的時候,有至少三個路人在海爾街上遇見了一個矮小、怪誕而且散發著臭味的東西;還有某些地方留下了一個獨特的腳印。我要說的只是兩點鐘時發生的事情。那個時候,一陣門鈴和叩門聲驚醒了我——門鈴和門環都響了,它們遲疑不定地交替響了起來,像是敲門人陷入了某種軟弱無力的絕望境地。不論是門鈴聲,還是門環聲都在試圖模仿愛德華過去使用的那種三加二的暗號。
我從熟睡中爬了起來,腦子卻陷入了一片混亂。愛德華就在門前——他記著老的密碼!那個新的人格肯定不記得密碼……難道愛德華突然又恢復到正常狀態了?他到這裡來為什麼會表現得這樣緊張和匆忙呢?他被提前釋放了,還是從療養院裡逃了出來?我一面思索著,一面穿上袍子,走下了樓梯。或許他恢復了本來的自己,再度變得胡言亂語、舉止暴力起來,於是醫院方面撤銷了釋放他的決定,迫使他絕望地逃向自由。不論發生了什麼,他已經是過去那個好愛德華了,而我要幫助他!
我打開門,走進了榆木拱門下的黑暗裡,這時一股惡臭得無法忍受的狂風幾乎將我颳倒在地。噁心的感覺讓我呼吸困難,在那個瞬間,我勉強看見有個矮小、駝背的人站在門階上。叫門的人應該是愛德華,但這個矮小難聞的齷齪傢伙是誰?愛德華怎麼有時間離開呢?在開門之前,他不是剛按過門鈴麼?
拜訪者身上穿著一件愛德華的外套——外套的底端幾乎拖到了地上,雖然還卷著袖子,但袖口依舊蓋過了他的手。他的頭上戴著一頂壓得很低的垂邊軟帽,而他的臉上也蒙著一條黑色的絲巾。我搖搖晃晃地走向前去,那個人發出了一種類似液體的聲音,就像是我在電話里聽到的一樣——“咕嚕……咕嚕……”——與此同時,他遞給我了一張穿在長鉛筆一端,寫得密密麻麻的大張紙片。雖然那種病態而又不可思議的惡臭讓我覺得頭暈目眩,但我依舊抓住了那張紙片,並且試圖借著門道的燈光看清上面的內容。
毫無疑問,那是愛德華的筆跡。可是,既然他能來我家門前按門鈴,又何必要寫張紙條給我——而且紙條上的字跡為什麼這樣難看、潦草而且搖搖晃晃呢?但在昏暗模糊的光線里,我什麼也看不清楚,只得退到大廳里。那個小矮子機械地跟著走了幾步,然後在內門的門檻前停了下來。這個古怪信使身上的臭味實在叫人毛骨悚然,所以我開始祈禱自己的妻子不會因此驚醒過來,下樓查看。(我的禱告最終沒有白費。感謝上帝!)
然而當我開始閱讀紙片上的內容時,我覺得自己的膝蓋軟塌下來,眼前一片昏暗。再度醒來時,我正躺在地板上,而我那因為恐懼而僵直的手依舊緊緊地抓著那張該死的紙片。那張紙片上寫著:
丹:
去療養院殺了它。消滅它。它不再是愛德華·德比了。她抓住了我——那是亞西納——她在三個半月前已經死了。我說她已經離開的時候,我其實說了謊。我殺了她。我必須這麼做。那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但我們周圍沒有其他人,而且我也在自己的身體裡。我看見一隻燭台,於是用燭台砸死了她,她原本會在萬聖節時永遠地占據我。
“我把她埋在父親地窖的儲藏室里,壓在一些舊箱子下面,然後清理掉了所有的痕跡。那些僕人在第二天早晨起了懷疑,但他們不敢將這樣的秘密告訴警方。我把他們打發走了,可是天知道他們——還有教團的其他人——會做些什麼。
“在一段時間裡,我覺得自己一切都好,然後我發現有東西在我腦子裡拉扯。我知道那是什麼——我應該記在心裡的。像她那樣的靈魂——像是伊佛雷姆的靈魂——已經部分獨立在肉體之外,只要肉體還存在著,靈魂就能保持下去。她抓住了我——讓我與她交換了身體——抓住我的身體,然後把我送進她那具埋在地窖下的屍體裡。
“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那就是為什麼我要精神崩潰,必須被送進精神病院裡。然後,事情發生了——我發現自己卡在黑暗裡——卡在亞西納漸漸腐爛的屍體裡——卡在地窖的箱子下面,我把她埋下去的地方。我知道她肯定在我那被關進療養院的身體裡——這是永久的變化,因為萬聖節已經過去了,獻祭會發生作用,即便她不在那裡——她現在理智清醒,準備好要將一個威脅放進這個世界。我要孤注一擲,不惜一切代價挖出一條路來。
“我已經沒辦法說話了——我沒法打電話——但我依舊能寫字。我會設法彌補一下,把最後的遺言和警告帶給你。如果你還在乎這個世界的和平與安寧,就去殺掉那個魔鬼。看著它被火化掉。如果你不這麼做,它還會一次次活過來,從一個身體到另一個身體,永遠繼續下去,而我沒法告訴你它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別去擺弄黑魔法,丹,那是魔鬼的生意。永別了——你是個很好的朋友。警察願意相信什麼,就告訴他們什麼——我非常抱歉把你拖進這一切。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得到安息——這東西也維持不了多久。希望你能讀到這些。殺掉那個東西——殺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