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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胖子說:“什麼也沒有……”隨即若無其事地坐下。
胖子說:“什麼都沒有,你怎麼一頭的汗珠子,你也腎虛?”
我抬手在額前一抹,才發覺出了一頭的冷汗,我說:“你前前後後跑這麼一趟,能不出汗?”一邊說話一邊偷眼打量玉面狐狸,只見她的情況有所好轉,已不再是剛才戰戰兢兢的樣子了。
玉面狐狸發覺我在看她,說道:“你怎麼又色眯眯地往我身上亂看?”
不知為什麼,我感覺面前的玉面狐狸是另一個人,這話說得讓我自己都覺得奇怪,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感覺?我旁邊這個玉面狐狸,說話的語氣腔調以及她的神態、氣質,均與我認識的玉面狐狸相同,既然如此,我為什麼還會覺得她是另一個人?
人的身上有一種氣息,接觸的時間久了,你會認得這種氣息,即使閉上眼,當這個人來到你身邊,你也能通過氣息認出這個人。玉面狐狸身上的氣息與之前的她沒有任何變化,我之所以會覺得這是另一個人,也是因為她沒有任何變化。或者進入通道之後發生的一連串變故,並沒有對我身邊的這個玉面狐狸有所影響,她的情緒和進入通道之前的她一致。可是我們走進這條通道之後,胖子先用工兵鏟威脅她,大金牙又出餿主意,要將她扒個溜光,她可能並不怕死,但是大金牙這番話,卻將她嚇住了。真怕這幾個亡命之徒說得出做得到,以至於失去了平常的從容自如,找個機會一路往前逃去,沒想到撞見了一個和她相同的人,她一刀削掉對方半個頭,迫不得已又退了回來。當時的她已經近乎崩潰,說什麼如果不將摩尼寶石交給她,所有的人都會死在通道里!可我到前邊走了一趟,等我返回此地,她又像沒事兒人一樣了,變得是不是太快了?
難道我在通道前方看見的死屍,才是真正的玉面狐狸?反正這裡邊兒有一個是,有一個不是,其中一個是真正的玉面狐狸,而另一個和玉面狐狸長得一樣的,一定是這通道中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我還不知道,但是非鬼即怪。我該如何分辨對方是人是鬼?要是有雙火眼金睛就好了。傳說摩尼寶石可以照破一切無明之眾,說不定可以照出玉面狐狸的原形,而我卻不知道如何使用。
我前思後想,冷不丁冒出一個念頭,立即用手電筒往玉面狐狸身上照。因為我聽人說過,人在燈下有影,鬼卻沒有。可這麼一看,一旁的這個玉面狐狸有影有形!我暗暗吃驚:“道行不小!”
玉面狐狸見我用手電照她,臉上一紅,往旁邊挪了一挪,罵了聲:“色鬼!”
胖子說:“你小子平時一本正經的,一口一個三大紀律,一口一個八項注意,你偷偷拿手電筒照人家屁股幹嗎?”
在給大金牙止血的雪梨楊也往這邊看了一眼,目光中似乎有責備之意。我心中暗罵:“他娘的,狐狸沒套到,卻惹了一身騷!我一向行得正,坐得端,平時最愛聽雷鋒同志的故事,究竟是什麼原因,使他們一致認為我好色?等我揭掉玉面狐狸鬼臉上的這張人皮,那時才讓你們認得我!”我心裡邊急得火燒火燎,可又不能對雪梨楊等人說,通道前邊有一個死屍,讓人削掉了半個頭,那個死人和玉面狐狸長得一模一樣。如果我這麼說的話,雪梨楊等人會不會相信我?我連我不是色鬼都辯解不清,再說別的誰會相信?我萬般無奈,摸出摩尼寶石擋在眼前,去看一旁的玉面狐狸。
胖子說:“老胡你的腦袋是不是在石壁上撞壞了,你以為透過摩尼寶石往前看,對面的人就是光屁股的嗎?”
我心中暗罵:“你他娘的又給老子穿小鞋,你倒是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不想理會他,將摩尼寶石貼在眼前,使勁往前看。可摩尼寶石並不透光,我只好將摩尼寶石放下,在手中使勁地擦了幾下。
胖子說:“對,使勁擦,越擦看得越清楚。”
玉面狐狸沉不住氣了,她說:“你在搞什麼鬼?之前我真心真意地待你,你又不領情,這會兒怎麼忽然起了色心?”
我對玉面狐狸說:“摩尼寶石怎麼用?你說過可以回答我三個問題,我已經問了你兩個,這是最後一個問題。”
玉面狐狸說:“什麼三個問題,我看你的腦袋也是撞壞了。”
我一聽此言,立即發覺在我面前的玉面狐狸,果然是另一個人,怪不得我總覺得她不對!進入通道之後,玉面狐狸說過願意回答我三個問題,從此之後兩不相欠。我先問她為什麼要帶摩尼寶石來到這裡?她回答是為了找到一個“寶藏”。
我又問她,通道的盡頭是個什麼去處?她回答了三個字——不知道。沒等我再問第三個問題,胖子和大金牙就將她嚇得逃走了。
這一切都是切切實實發生過的,而在我面前的這個玉面狐狸,居然完全不知道。這麼看來,通道前方的死屍才是真正的玉面狐狸。想到玉面狐狸已經死於非命,我心中有一絲莫名其妙的傷感,可更多的還是一種懼怕。如今這個“玉面狐狸”,十有八九是畫皮而成的鬼怪。讓它留在身邊,我們四個人早晚被它一個一個害死!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當斷不斷,反受其害。再不下手,更待何時!
想到這兒,我一把揪住玉面狐狸的衣領,想要將它這層人皮揭下來。可我這個動作一出來,其餘的人都以為我要扒玉面狐狸的衣服。
雪梨楊問道:“老胡,你在幹什麼?”
玉面狐狸又羞又急,雙手來掰我的左手。我也是讓胖子和雪梨楊的誤會惹火了,只說了一句:“你們都好好看看!”隨即一鏟子揮下去,將玉面狐狸的頭劈成兩個半個,血噴得老高,點點滴滴的熱血,濺得我臉上身上都是。玉面狐狸的死屍倒在地上,一旁的雪梨楊和胖子都呆住了。我明白他們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在老粽子身上掏寶那是一回事兒,殺人可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了!我正想說:“你們不必吃驚,這個人不是玉面狐狸,真正的玉面狐狸已經死在通道前方了。”
可還不等我開口,一臉是血的大金牙坐了起來,他也讓我的舉動嚇得夠嗆,問道:“胡爺,你真把她給殺了?可惜了兒的,好歹也是個美人兒!”大金牙他不說話還好,開口說了這麼一句,露出了口中那顆閃閃發光的大金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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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看大金牙口中這顆金光閃閃的大門牙,立時感到一陣惡寒,正所謂“分開八片頂陽骨,一桶雪水澆下來”,從腦瓜頂一直涼到腳底心!先前大金牙一頭撞在石壁上,撞了一臉的血,前明琺瑯金的門牙也撞掉了,這會兒怎麼又長上了?
要說他剛才又給金牙安上了,可也不對,那不是說安上就可以安上的。我伸手去掰他的金牙,連掰了兩下,居然沒掰動,大金牙大呼小叫:“胡爺,使不得!這個金牙是我的命啊!”我只好放開手,看來不僅玉面狐狸有問題,其餘三個人也不是和我一同進入通道的人!
此時我又看到大金牙背包上插著一柄魚尾刀,刀上並沒有血跡,好像插在背包後面一直沒有動過。我又是一驚,面前這幾個人絕不是胖子、大金牙、雪梨楊,當時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快逃!我必須儘快回到雪梨楊等人身邊,這條通道中有我根本無從認知的東西,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我右手扶住石壁,左右打開狼眼手電筒照路,一路飛奔,邊跑邊想:“如果說大金牙一頭撞在石壁上,迫使眾人停下的位置是1號地點,那麼我從1號地點出發,往前走了大約三百步,我是一步一步數著走過去的,而我剛才往回走的時候,分外匆忙,沒數走了多少步。但是憑感覺來說,應該只有一百多步,所以我將一鏟子劈了玉面狐狸的地方稱為2號地點,這個2號地點無論如何也不是我出發的1號地點,真正的雪梨楊、胖子、大金牙仍在1號地點嗎?對此我可是完全沒有把握!為什麼通道中的2號地點,會出現另一隊幾乎完全一樣的人?而在2號地點的幾個人當中,玉面狐狸並沒有回答過我的三個問題,大金牙的金牙也不曾撞掉,雪梨楊和胖子同樣不太對勁兒,這全部是通道造成的幻覺嗎?可若說是幻覺,那熱乎乎的血濺在臉上的感覺,為何又如此真實!如果不是幻覺,那麼2號地點的人都是畫皮中的鬼怪不成?”
我一路狂奔,越想越怕,忽然意識到,我又沒有數出步數!剛冒出這個念頭,忽見前面有幾道手電筒的光束晃動,正是雪梨楊、胖子、大金牙,卻沒有見到玉面狐狸,胖子臉上全都是血,可大金牙什麼事兒都沒有。我心中萬念如灰,只好扶住石壁,口中“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胖子抬頭問我:“你臉上怎麼全是血?追上玉面狐狸沒有?”
我聽到胖子的話,又一眼看過去,便已知道我還沒有回到“1號地點”,出現在我面前的是“3號地點”,在3號地點中,玉面狐狸逃了出去,一頭撞在石壁上的不是大金牙而是胖子!
此時我心底湧出強烈的寒意,要說出現在“2號地點、3號地點”的兩隊人都是惡鬼,至少我身上還有黑驢蹄子,可以豁出命去拼個魚死網破。我所怕的是這些人都是真真正正的人!是雪梨楊、是王胖子、是大金牙!
第十六章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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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法面對這個事實,只有1號地點的人才是真正的雪梨楊、胖子、大金牙!於是一咬牙,抹掉臉上的血跡,低下頭又往前跑,石壁在我右手邊,在往前跑的同時,我心中默數跑了足有兩百步,奔跑的步伐仍比行走的步伐要大。不論之前我往回跑了多遠,僅僅是這兩百步,便已經超出了我從1號地點出發往前走出的距離。
剛想到這裡,前方又出現了幾道手電筒的光亮,到近處一看,雪梨楊、胖子、大金牙、玉面狐狸,四個人都在,而且沒有人受傷,我心中一寒,又遇上了4號地點的另一隊人,與之前四隊人的情況又不相同。我有一種預感——再也回不到1號地點了!
我絕望無比,不得不在這裡坐了下來,沒敢開口說話,仔細打量面前的四個人。胖子湊上來問我:“前邊那道光亮是什麼?”
我支吾了半天說道:“那只是鬼火,什麼也沒有。”
心下尋思,這四個人又沒受傷,為什麼停下不走?於是試探著說了一句:“你們怎麼不往前走了?”
胖子說:“你說看見前邊兒有道光亮,別人可都沒看見,這兒還沒等說呢,你已經跑過去了!”
我說:“可能是我……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