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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明翻轉了照片,把紫荊的心展現在青鳳島的陽光之下,“別自個兒躲到角落裡悄悄的說了,我要你大聲的跟我說。”
本以為一切都斷了,這人世間沒有任何的牽連了,可是為什麼還想轉過身來?一股讓紫荊既驚且懼的溫暖在本該停止跳動的心房中速迅蔓延。
紫荊想轉身,但不敢,想再一次緊握住照片上的手,但也不敢。她害怕轉身了,握住了,身後的男人會義無返顧的和自己走向滅亡。可是如果自己不轉身不握住,身後的男人同樣會一廂情願的跟隨自己走向滅亡。
紫荊緩緩的伸出雙手,光潔的皮膚在熾烈的陽光下透出病態的蒼白。紫荊低頭,卻看見了這雙手上洗不去的污垢和斑斑血跡,這雙手還有抓住愛情的資格嗎?
不能!我是一隻魔鬼,我不能把他進地獄。紫荊拼命的對自己說,同時拼命的控制住雙手的企圖,可是那雙讓自己厭惡的雙手卻失控的向著面前的雙大手靠攏。
一點點一點點的靠攏,就在小指觸及圍在腰上那握溫熱的時候,紫荊好象觸電似的倉皇抽離。
什麼是親情?什麼是愛情?為什麼我的親情鮮血淋漓,只能在金錢利祿中相互踐踏。為什麼我的愛情千夫所指,只能躲藏在無人的角落裡夜夜斷魂。
是生是死,是去是留?在擁入懷中的愛與無情放逐的痛之中,在天堂與地獄的一步之遙,所在積埋在心底里的情感劇烈撞擊,曾經死寂的心靈滴著最後的鮮血一下一下的向著上蒼的大門狂瘋扣響。
“啊……”
下一刻紫荊雙手抱住爆烈股的腦袋向著蒼天發出一聲淒迷的嘶叫。
會議室友里的眾人在紫荊的淒叫聲中定格了,林正南以手臂撐住桌子努力的穩住失重的身體,可是最終卻頹然跌坐在椅上,不敢望向護欄上那抹掙扎中的身影了,似慚悔似愧疚的他真正的低下了那顆高貴的頭。
林沖靜靜站著,眼底一遍空茫,紫荊的淒叫聲遠去了,紅山斷涯上的明艷容顏在闊別九年後的今天又一次清晰的展現在眼前,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想抓住俏立在雲海中的那徐徐飄飛的秀髮,俏影依舊,可是伸出的手落空了,山風冷卻了繞指的溫柔,縷縷發香遺落在指尖上,抓住了一時,錯過了一輩子。
剛剛醒轉過來的林欣大氣也不敢喘,她摸爬到倚靠在邊怔怔垂淚的媽媽身邊,肖冰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窗台上的紫荊,她不敢向前,也不舍退後,只緊緊的握住林欣的手,讓林欣手掌心裡傳來的溫度支撐著虛脫的身體。
“別過去。”程威緊抱住慌亂中的素容,紫荊正處於天人交戰的關口,紫荊的性格他清楚,要是高天明壓上了生命的代價也不能挽回來,那麼現在自己這幾人衝上去只會刺激起紫荊輕生的念頭。
“紫荊,紫荊,不要,回頭看看姐姐,姐姐馬上你離開這裡,咱們回銀平去,再也不回來了,再也不見這裡的人了。好不好?回頭看看姐姐……”素容一聲聲肝腸寸斷的哭泣迴響在寂靜的會議室里。
素容的聲音穿過紫荊的驚濤駭浪,清泉一樣點點滴滴的注入紫荊迷糊的心潮。
是姐姐!姐姐怎麼哭了?紫荊回頭了,是姐妹之間不離不棄的依存讓她再一次的回過頭來。
四目相對之中,進退為豁的素容淚眼滂沱的咬著嘴唇緊緊的搖著頭哭求道“別,下來,下來好嗎?姐求你了,下來啊。”
“姐,我看不見前面的路了,還有下來的路嗎?”
真的看不見路了,瘋狂過後紫荊眼底里流露的是迷茫。不是高高在上的董事長了,不是前呼後擁的大姐頭了,脫下了重重堅殼,紫荊才能毫無防備的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露出來,最脆弱的也就是最真實的。在姐姐的哭泣聲中,紫荊還原了一個妹妹的角式,在相依為命的姐姐面前發出了心底里最無助的期求。
“在沒有路的時候咱姐妹不都闖出一條路了嗎?”素容掙開了程威緊緊的盯住紫荊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去“看著姐姐,過去的路你已經走完了,現在走下去的是屬於你自己的路,姐姐和阿明永遠的陪你走下去。”
“把手給我。”高天明的再一次向紫荊伸出手去,他沒有要求紫荊走下來,只是要求握緊紫荊的手,“今天我來的時候我跟自己說,虛名俗利什麼的,我全都不要了,這輩子就只要你了。如果今天我們能走出這個島,我們馬上回銀平去,你不是喜歡大海嗎?我們就在海邊開一間小士多店,待到傍晚的時候咱們跑海邊去,在那塊大石頭下面烤魚,晚上躺在沙灘上看星星……”
高天明沒有強行的把紫荊抱下來,紫荊的眼中已經沒有希望了,就算抱下來了,也只是一俱失去了靈魂的軀殼。要麼就在今天裡結完了,要麼就在今天裡新生。
一幅夢中千迴百轉的美境在高天明尾尾道來的話語中緩緩鋪開,紫荊靜靜的傾聽著,拂面而來的微風吹開了披垂面頰上的劉海,銀平、海邊、大石頭、烤魚、看星星……
真的行嗎?真的能夠從新開始嗎?如果真的能從頭開始又何至於走到今天。可是紫荊沒有想太多了,她痴痴的站在幻海里那幅絕美的圖畫中,如果能永遠的活在自己幻想中那多好啊。
眼底里的迷茫漸漸消散了,臉上守住那抹痴痴的笑容,紫荊一步一步的走入屬於自己的世界。身邊的聲音越漸模糊了,仿佛一世紀的徒步前行,當走出那條黑漆漆的蛹道後,紫荊終於走進了屬於自己的世界,輕柔的海浪沖刷著海邊的亂石,就在那塊熟悉的大石頭下轉出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高天明,高天明手中的小魚又烤焦了,縷縷焦香的青煙隨風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