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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替身”兩個字,我腦中靈光一閃,終於想了起來,到底是在哪見過那奇怪手勢了。
“羅咪是引靈人!”我在心中驚呼一聲。
在我們這邊,有一種奇怪的風俗,就是橫死之人,若不能在頭七前,找到一個替死鬼,便無法轉世投胎。
而且找來的替死鬼,也分三六九等,若能找到一個最上等的替死鬼,下輩子便能投個好胎,安享富貴。
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被誰殺死的,那就去找誰償命,最上等的替死鬼,自然是害死自己的兇手。
這種風俗,在解放前非常流行,甚至還催生了兩個吃陰飯的行當:轉生使者和引靈人。
轉生使者,顧名思義,自然是幫那些橫死的,無法轉世投胎的冤死鬼,重入輪迴,並且投個好胎。
而引靈人,則是給那些冤死鬼,找替身的人。
橫死之人怨氣重,轉世使者因為常年累月接觸這些冤死鬼,會沾染上他們的陰氣和怨氣,多半壽命不長,能活過五十歲,都算高壽。
引靈人因為替死鬼找多了,有損陰德,會影響到自身福運,難有子孫,多半孤老終生。
所以在解放後,這兩種職業幾乎絕跡,沒想到今天,竟然一下子遇到兩個。
我見羅咪向這邊走來,怕被對方發現,趕緊蹲了下來。
鷹鉤鼻子忽然開口,叫住了羅咪,神色猶豫,似乎想說什麼。
羅咪轉過身,靜靜看著對方,沒有說話。
“我表姑媽,她老人家還好吧?”鷹鉤鼻子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
“不是太好,半邊身子都癱了,衣食住行,都要專人照顧。”羅咪嘆了口氣。
鷹鉤鼻子沉默了,眼中閃過複雜神色,猶豫地說:“你別怪我狠心,實在是這些年,我也過的窮困潦倒。”
“我知道!”羅咪輕聲回了句,打算轉身離開。
陰溝鼻子追了過來,猶猶豫豫,從身上摸出一疊錢,遞到羅咪手中,說這是他的一點心意。
又告誡羅咪,說引靈人這個行當,太有損陰德,他表姑媽就是因為幹了這行,一直沒有兒女,到老了也是孤零零一個人。
“誰說奶奶孤零零一個人,我就是她的孫女,給她養老送終。”羅咪幽幽說了句,轉身離開。
我蹲在樹後,神色複雜,發現單單用好人與壞人,來給羅咪下定義,似乎很難。
忽然,後面傳來中年農婦的驚叫,聲音聽著十分驚慌。
“怎麼了,慌慌張張地叫什麼?”鷹鉤鼻子迅速轉身,有些不滿地斥責。
“二哥,撞死你妹夫的那個人,一下子不見了。”農婦神色驚慌地說。
我愣了半秒,迅速將目光,移到剛才潮男躺著的地方,發現那裡空空如也,什麼又沒有。
“你在搞什麼,不是讓你看著的嗎?”鷹鉤鼻子語氣凝重,匆匆走了過去。
“靈堂里香快滅了,我去靈堂里續了三柱香,迴轉過身,就發現那傢伙不見了。”農婦有些委屈地說。
“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找找,可不能讓他給跑了。”鷹鉤鼻子恨恨一跺腳。
我掃視了四周一眼,沒有發現潮男身影,心中有些疑惑,那傢伙明顯嗑藥過頭,能跑到哪裡去?
羅咪本來已經走了,見到這邊的變故,又轉身走了回來。
“血!二哥,你快看,地上有血跡。”農婦一臉驚恐,指著地面。
我目光一凝,聞聲向那邊看去,借著路燈蒙蒙白光,見到那邊地上,多出一條長長的血印子。
“怎麼會這樣,地上哪來的血?”羅咪快步走過去,聲音有些緊張。
鷹鉤鼻子順著血跡,一路向前尋去,在一棵樹旁停住腳,指了指對面,向中年農婦詢問:“那邊是什麼地方?”
“好像是遺容室。”中年農婦戰戰慄栗,躲在後面說。
我抬頭望了望天,晚上陰氣本來就重,而火葬場匯聚的陰氣,又是其他地方的好幾倍,星光直接被濃郁陰氣遮住。
“喵嗚!”一聲怪叫,嚇了我們一跳。
對面樓房的拐角,竄出一隻大白貓,也不怕生,拖著肥碩的肚子,懶洋洋走過來,舔著地上的血跡。
我皺了皺眉,火葬場這種地方,出現白貓,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借著樹木遮擋,我微微躬著身子,向那邊挪去,同時警惕觀察著四周。
那個嗑藥的潮男,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消失,這個火葬場內,一定隱藏著什麼未知的兇險。
中年農婦走過去,跺了跺腳,低喊一聲,想要趕走那隻白貓。
那隻白貓忽然抬起頭,目露凶光,緊繃著脊背,口中發出“嗚嗚”的威脅聲。
“走開,連你這個畜生,也來欺負我。”中年農婦撿起一根樹枝,作勢欲打。
“小心!”鷹鉤鼻子驚呼一聲,伸手拉開一旁的農婦。
一道白影,速度快如閃電,險險擦著中年農婦,剛才站立的位置掠過。
那隻肥碩的白貓,落在地上,尾巴直直豎起,繼續向中年農婦呲牙咧嘴。
我眼皮急劇跳動了幾下,那隻白貓不尋常,讓我想起小時候,聽村里老人講的一個故事。
在我們這邊鄉下,很少有人養白貓,就算母貓生出了一窩小貓,其中的白貓,也會被挑出來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