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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飛機跌落的山脊線後,平原突然低陷,在兩個沙丘間有一條較深的裂溝,把西門引向一個更低的平原。這平原像一個噴泉山池,低凹處閃爍著清澈的水,它底下的黑色石塊可以清楚地看到。
這是西門覺得雅致和富有詩意並富有人情味兒的景物。在這個湖泊的一端,出現了一件幾天前被海水埋沒的難以置信的事物,它像是人用手建立起來的一個建築物,被安放在一些像充滿精美雕刻的石柱上。
多洛雷走了出來。她的動作既緩慢而又嚴肅。她走到浸著水的石頭中間,讓水杯盛滿了水,仰頭嗽了幾口。在她旁邊,從一個放在小爐子上的盆子裡升起一些蒸氣,在空中搖盪著。
多洛雷看看西門微笑著說:
“一切都準備好了。我們有茶、白麵包和牛油。”
“這可能麼?”西門笑著說,“準是海底有居民,他們種植了麥子。”
“不是的,是那不幸的飛行員的箱子裡的一些食物。”
“原來是這樣。但這房子呢?這史前的宮殿呢?”
這是很原始的宮殿,被一些相互堆疊的巨石圍著,大石上有塊巨大無比的石板,它像那懸在石棚之上的天花板一樣。這一切都是粗大、不成形的,還帶著一些雕塑,而當近看這些雕塑時才知道它們只是軟體動物挖的無數洞穴。
“穿石的軟體動物,石灰岩老爹會這樣說。我的天,對著這些幾千萬年前的遺址,他會怎樣興奮。也許在近旁還有別的遺址埋在沙土中……也許是整個兒一個村莊,誰知道!這無可否認地證明,在被大洋侵入之前,這土地上有人居住。既然人類的出現要提前到一個無法接受的年代,那被認可的想法不是要推翻麼?啊!石灰岩老爹,這是怎樣的一些假設啊!”
西門不作假設。即使對這些現象作科學的解釋對他來說也並不重要,但他還是感到驚奇,這時刻多麼激動人心!在他面前,在多洛雷面前,出現了另一個時代,他們像是在這個時代生活的兩個人,周圍的荒漠是同樣的,荒蠻是同樣的,危險是同樣的,埋伏也是同樣的。
還有同樣的平靜。在他們面前,展示著由沙土、霧和水組成的寧靜的景物。一條注入湖泊的小河上的薄霧和·片沉靜混和在一起。
西門看看他的同伴。再沒有比她更能適合這包圍著他們的景物的人了。她具有原始的典雅,有點粗糙,有點荒蠻,具有各種神秘的詩意。
黑夜的面紗展開在湖泊上和河岸上。
“我們進去吧。”當他們吃完飯後她說。
“讓我們進去吧!”西門說。
她走在前面,轉過身來把手伸給他,把他引人用石板圍起來的房間中。
西門把燈掛在石壁凸出的地方。細砂鋪在地上像地毯。兩條被子分別鋪開。
西門猶豫不定。多洛雷緊緊用手抓住他,他在一時的軟弱中不由自主地留了下來。她立即把燈熄滅了。他以為他是單獨一個人在那裡,因為他只聽見湖水拍擊海灘的石頭時的無限輕柔的聲音。
這時候,事實上是這時候,西門看到了形勢三天以來使他接近多洛雷時設下的陷阱。他曾經像一個男人那樣保衛她,這少婦的美貌沒有一刻影響到他的決定或激起他的勇氣。即使她醜陋年老,她也能獲得他同樣的保護。
現在,他忽然意識到,他想著她時並不是作為一個冒險或遇險的同伴,而是作為一個最美最有誘惑力的女人。他想她也會睡不著,像他一樣輾轉不安,並且通過她的眼睛的陰影在尋找他。只要她動一動,她頭髮里的幽香就和著溫暖的氣息飄蕩在空氣中。
她輕聲地說:
“西門……西門……”
他心臟緊縮,沒有作答。她重複呼喚了幾次年輕人的名字,接著認為他無疑是睡著了,就起來走出洞穴,赤腳輕踏在沙上。
她要幹什麼?一分鐘過去了。有一陣衣裙窸窣的響聲。接著西門聽見她在海灘上的腳步聲,不久又聽見有人攪動水的聲音和流到地上的水滴聲。黑暗中,多洛雷在洗澡。
西門接著看見了像一隻天鵝在池塘上滑行那樣輕快和難以覺察的現象,沉寂和平靜的水面並沒有改變。多洛雷大概游到海中去了,當她返回時,又響起濺水的聲音和她重新穿上衣服的窸窣聲。
西門突然站起來,意圖在她進來之前就走掉。但她比他預料的還要快,他們在洞穴門口相遇了。西門向後退去,她對他說:
“您要走?西門。”
“是的,”他說,一邊找著藉口……“我擔心飛機……偷農作物的人……”
“的確……的確……”她猶豫地說,“但我想首先……感謝您……”
他們的聲音透露出同樣的尷尬,同樣的深切的不安。昏黑使他們互相看不清,西門是多麼想看清在他面前的少婦。
“我對您的行動正如我應當做的那樣。”他說。
“與別的男人不一樣……這是使我感動之處……一開始我就產生好感……”
也許她本能地感到,過於溫柔的話會傷他,因此她不繼續吐露愛情。只是,過了一會兒,她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