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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悄然掀眸,映入眼帘的影子卻令我心頭一顫:竟是溟襲。
一身紅袍。一頭銀絲,如天神一般站在我面前,高舉的袖袍中,卷著無數隻枯骨般的手。他揮袍一震。那些詭異的手就被震碎,化為一縷青煙。
“你覺得,你如此拼了命的想要復活他,他會感謝你嗎?”冷冽的聲音依然凍人心骨,透著一縷痛心。
我竟無言以對,垂下眸子心頭無比淒涼。凌梟會感謝我嗎?他都已經不需要我來找他的殘肢了,是我自己那麼固執偏要來。
“九兒,你要傻到什麼時候?”
溟襲走過來拉起我。可我腿一軟又踉蹌了一下。剛才鎖魂破陣耗費了我所有精氣,此刻的我就是個不堪一擊的玩偶,輕輕一碰就碎。
他蹙了蹙眉,一把抱起了我,縱身躍上了水面。
此時堰塘的水是殷紅如血的,打著旋形成了一個個的漩渦,仿佛沸騰的開水一樣。層層血霧瀰漫,這個地方儼然成了一個血池。
岸邊那七顆柳樹已經枯萎,垂下的柳枝被陰風捲起,斷裂,繼而粉碎如沫。深秋的蕭瑟,在這裡展現得淋漓盡致。
溟襲把我帶回了他的宅子,這裡依舊那麼冷清。雖然有不少鬼仆,但並不熱鬧。
我在院子裡看到了一個正在練劍的女子,正是那次被凌梟打得魂飛魄散的北一淚。她應該是被溟襲召回了點魂魄。但道行已失,現在不過是個厲鬼而已。宏諷場血。
她看到我時愣了一下,頓時陰著臉走了過來,“聖尊,你這是?”
“她是溟府的貴客,誰敢不敬,別怪本尊無情。”溟襲沒有看她,這話應該是對院子裡所有嫉恨我的鬼說的。
北一淚怔了一下,訕訕地走開了。瞧見她眼底那一閃即逝的陰毒,我深深感受到了她的恨意。
她應該是很喜歡溟襲,跟蘇清淺一樣。不過兩者相比較的話。我還是喜歡蘇清淺,因為她沒有城府,要什麼很直接。
我一直都欣賞直率的人,但我自己卻似乎不是這樣的人。
溟襲抱我回到廂房,還是我上次來睡的那一間,裡面擺設都沒變過。他放下我,涼涼地瞄著我,也不說話也不幹嘛。
我被他看得很不自在,窘迫地別開了頭。“謝謝你救我一命,咱們算是扯平了。”
“你知不知道你多傻?那裡不光是聚陰陣,下面還有隻血獸。這是鬼巫養的一隻非常厲害的鬼獸,連我都未必能對付它。你若把它引了出來,陰陽兩界都劫數難逃。”
“……什麼是血獸?”我頓時就驚愕了,我似乎無意中犯了不可饒恕的錯。
“它是鬼巫用各種蠱蟲的精元之血養出來的,以血為身以血為魂,幾百年了,它已經成形了。”
“那這麼說,血獸守護的,就是凌梟的殘肢?”
鬼巫如果用這麼厲害的東西守護那地方的話,必然是非常重要的了,難道是凌梟的五臟六腑?
溟襲聽到我這話,頓時臉色一沉,非常不悅地瞪了我一眼,“九兒,你若再執迷不悟的話,索性我把你弄死好了,省得你自己自取滅亡。”
“……溟襲,每個人都有自己堅守的東西。”
我想救凌梟,自然是因為他對我的好,我不管他愛的是曾經的九玄,還是對我也有一點情分,我說了要找到他所有殘肢,那就一定會做到。
至於未來如何,我已經管不了了。我就是這麼沒出息,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就如飛蛾撲火一樣。
“你救不了他的,三界之中沒有人能夠救他。”溟襲冷冷道,轉身就氣呼呼地走了。
我本來還想說點什麼,看他那冷漠的背影也就打住了。我輕嘆一聲,準備小憩一會就回家。
剛合上眼睛,手臂上就傳來一股灼燒的感覺。我又坐起來拉開袖子,才看到手臂上沾著血屍血的地方變得烏黑,跟結痂了似得。
怎麼會這樣?
我用手摸了一下,卻是像火燒一樣疼。莫非是那血屍的血有劇毒?可是我這至陽之身什麼都不怕的啊。
我正糾結著,門口飄來了一道身影,是北一淚,手裡還端著個托盤,上面是件淡綠色的衣袍和一雙繡花布鞋。
她“啪”地一聲把托盤放在軟榻上,冷冷瞥了我一眼,“聖尊讓我送過來的,他在涼亭等你。”
正好我心情不好,我看她態度很惡劣,就不想理她。她卻不樂意了,一張臉寒得跟冰塊似得。
“你以為聖尊真的喜歡你麼?他不過是把你當成三百年前的九玄罷了,傲什麼傲啊,複製品。”
“滾!”
她的話正好戳到了我的痛楚,我想起了凌梟,想起了所有圍著我轉的人,都是把我當成了三百年前的九玄。
我真的是個替代品,而且還是一個悲劇的替代品。他們守護我的目的只有一個:我是不可或缺的那顆棋子。
我很難過,或者說我鑽入了死胡同里出不來,我甚至覺得整個人生都灰暗了。
北一淚見我怒了,也就不敢惹我了,雖然我的靈力過度消耗,但是弄死她肯定不在話下。她狠狠瞪我一眼,一跺腳出去了。
我閉上眼睛緩了好久,才換了衣服。這是一件古裝羅裙,綾羅所縫製,摸起來特別的細滑,也多虧了溟襲一份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