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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街啦你。”中校罵道,接過紙隨意的望了一眼,“叼你老母吖,你系不系想死啊,不想死就跑啊!”
中校罵完,跟著部隊繼續往前面跑去,方言也跟在了身後。
離太平門越來越近,槍炮聲也就越來越大,部隊的行進開始緩慢起來,方言輕輕舒了一口氣,繼續跟著中校向前跑去,沒過多久也停了下來,此時軍官正聚集在一起爭論著如何突圍。
日軍還沒有步入城內,城牆上仍然還有一些士兵在浴血奮戰,66軍的人也分流了一部分士兵去補上了城牆的一部分缺口。
“拆,給我拆!”66軍軍長葉肇氣急敗壞的吼道。
緊接著,大量的士兵在各自長官的帶領下沖向了太平門城門,那座鮮血和沙包緊緊堵起來的城門。
不斷有士兵的慘叫聲從城牆上響起,也有著長官不停叫罵的聲音……
恐懼,開始在方言的內心升起。
“砰!”
一發迫擊炮落在了離方言不遠處,一股氣浪席捲過來,方言愣了愣,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迅速摸遍全身,剛才的那一瞬間,死亡,觸手可及……
“啊!”
慘叫聲升起,同時,一樣東西滾到了他的腳邊,他低頭往下看了過去。
“咕嚕!”
方言的喉嚨滾動了一下,身子顫抖了起來,差點軟倒在地上,那是一條還在微微抖動的手臂,大量的鮮血正在從斷口處湧出,食指微微跳動,似乎還在扣動著什麼。
順著這條手臂的方向,城牆已經被血跡侵染,呈現出一種難以描述的猩紅姿態,周圍的斷壁殘垣上也是血跡斑斑。
戰場中和戰場後完全是兩個概念,在戰場後方,即便你看到斷臂的士兵,你也只會咒罵戰爭,憐憫傷者。
而在戰場中,你會恐懼,驚慌,不知所措,因為死神的鐮刀已經架上了你的脖子,你不知道下一刻等待自己的會不會是死亡。
方言此刻就是這樣,他的一隻腳已經踏入了地獄,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拔出來……
第二十一章 我的戰爭
月光光照地堂,蝦仔你乖乖瞓落床……
聽朝阿媽要趕插秧囉,阿爺睇牛佢上山崗喔……
輕輕的歌聲開始在軍隊中響起,然後慢慢的變大,隨著槍炮聲的禮讚,在這片夜空之上越傳越遠。
“軍長,差不多了。”66軍上校參謀長郭永鑣看著前面拆得差不多的城門說道。
葉肇轉身看向身後,那些自己帶出來的兵們,那些正輕聲唱著歌的兵們,現在已經只剩下了不到5千。
“吹號吧,該上路了。”葉肇感嘆的說道,望著這片夜空,不知道最後活下來的,還有多少。
“嘟嘟噠噠嘀嘟嘟嘟!”
尖銳的衝鋒號角聲開始響起,部隊開始朝著光華門涌去,有暗自抹淚的,也有操聲罵娘的,但他們疲倦的臉上,露出的卻都是猙獰和堅毅。
“小日本我操你奶奶的。”身旁,一名士兵正怒罵著小日本,一邊隨著大部隊向著太平門外跑去。
方言聽著這話,看著身邊跑動的部隊,默默的拉開了步槍的槍栓,把食指扣了上去,尋著最開始遇到的中校,慢慢的往著城門方向跑去。
“轟!”
前方不斷響起爆炸的聲音,但是這並不是日軍的炮彈,而是他們自己人曾經埋藏在城門前面的地雷,此時正在收割著他們的性命。
槍聲,哀嚎聲混成一片,地面上國軍和鬼子的屍體混在一起,一具具焦黑的屍體,殘肢斷臂......
“仆街啦你。”
腳步慢下來的方言被撞了一下,一個士兵罵罵咧咧的從他的旁邊跑了過去。
給自己的臉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方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跟著部隊開始朝著預定的突圍方向跑去。
戰爭,永遠不會憐憫弱者!
而這,也是我的戰爭!
……
“沖,都他娘的給我沖,機槍,機槍……”
此刻66軍已經按著計劃突圍到了紫金山東北的岔路口附近,被正面的敵人所阻,之前進行了幾次衝擊都無功而返。
而159師的師長羅策群也在帶頭衝鋒的途中,高呼著:“弟兄們,跟我來,幾大就幾大,勿好做衰仔呀!”身中數彈,倒地殉國。
“噠噠噠!”
前方的部隊不斷地衝擊著敵人的陣地,撕出一道口子,步槍機槍聲交雜成一片。
因為先頭部隊留在太平門等地的陣地斷後的緣故,此刻方言所在的部隊也就成為了此時的先頭部隊,正向著前方陣地進行著衝擊。
緊緊的扣住步槍的扳機,方言讓槍口指向前方,全神警惕,頭也不回的往著前面衝去。
突破的時候不能停下來,因為一停下來面對的就是死亡,只有在不停的奔跑運動中,敵方的射擊才不容易命中。
前沖的方言突然往側面一滾,一顆子彈落在了剛才的位置,他順勢起身開了幾槍,一個日本兵從旁邊樓上掉了下來。
冷漠,無情,沒有拘泥於自己殺沒殺人這個問題,方言迅速彈腿往前跑去,不斷用自己的餘光注視著周邊的大樓。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