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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等著您回來。每天早上,她送來鮮花放在您的墳前……確切地說是放在這間
屋子裡……我以後給您解釋。但是,您想一想,她突然之間見到您,那會出現什麼
情景啊!納塔莉和我,我們去打個招呼,讓她有個思想準備。”他拉住納塔莉的手,
不等艾倫—羅克從驚訝中鎮定下來,他們已經急急地下了樓。與此同時,遠處傳來
了姑娘和喬弗魯瓦老人的聲音。納塔莉走出塔樓,決定打破一直以來的沉默,將所
有的實情告訴德·阿尼里斯小姐。姑娘朝她走過來,對她說:
“小姐,我回來向您告別,同時想問您……”她的臉上掛著美麗的,純真可愛
的微笑,好像也摻雜著些許的憂愁,些許的尷尬。
“問我……? ”納塔莉說,聲音有些緊張。
阿爾梅爾繼續說:
“我想起那個您遇見的那個人,那個自稱普魯瓦內克的人……他很可能是哪個
不認識的親戚……說不定會有讓的消息……如果您有機會見到他的話,請您告訴他
……告訴他在布列塔尼有個姑娘在等著她的未婚夫……這位未婚夫的名字叫讓·德·
普魯瓦內克。”納塔莉猶豫了,毫無疑問,她是準備說實話的,而且想毫無保留地
說出來。她有責任讓兩位新人團聚,成全命運的安排。對阿爾梅爾來說,這關係到
她的幸福,也是對她的報償。對讓·德·普魯瓦內克來說,他的靈魂將得到拯救。
但是,她沒有將秘密說出來。有一樣比她的意志更強烈的東西,阻止了她的衝動,
而馬克西姆在旁看到她不做聲,也跟著沒有說話。
她只是說:
“我一定會這麼做的,小姐。”兩位姑娘握了握手。阿爾梅爾向馬克西姆敬個
禮後就走了,喬弗魯瓦一直陪她到回莊園的大路,鑲黑色絲絨邊的裙子長及踝骨。
盤在腦後的棕色髮髻遮住了頸背。她高大,外表壯實而且健康。
納塔莉感到喉嚨哽塞,看著她慢慢走遠。她想,艾倫—羅克此刻在台階上的暗
處,同樣在看著她,他聽到了姑娘剛才說的話。他為什麼不出來呢?
她向馬克西姆提了這個問題。但是,馬克西姆突然暴跳如雷,朝著柵門沖了過
去。門那邊正走來兩位姑娘和一位老先生。他憤怒地大喊道:
“亨理埃特!雅妮娜!你們來幹什麼?還帶著夏普羅大夫!這事兒,真叫人難
以忍受!……怎麼,誰告訴你們的……? ”納塔莉知道,在他們之間沒有解釋清楚
之前,艾倫—羅克是不會讓她離開的,她一直希望大家有個交待,但是她也十分害
怕,事實上,她剛一走,就聽到了路邊踐踏青草地的聲音。
她沒有加快步伐,她已經逃跑過很多次,這一次她不想再跑了。何況,他已經
來到她的身邊,他們就這樣走著,步子愈來愈慢,仿佛兩個人都害怕到達某個地方,
進行他們的最後一次談話。
納塔莉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在月桂樹和女貞樹中間,走了一條直達高地的小
路。從高地上可以望見廢墟的全景和古老破舊的院牆。她在離一張石凳不遠的地方
停下來,再也走不動了。
美麗的藍天,輕柔平和,展開在莊園和近處的樹林上空。太陽的熱力,因為鄰
近大海,變得輕盈淡薄。在無比純淨的空氣中,飄溢著布列塔尼荒原上隨處散發出
來的野花的香氣。
在米拉多爾別墅的那個夜晚以後,他們再沒有像現在這樣單獨相處過,心裡也
沒有如此地疏遠過,對他們來說,這一分鐘簡直就是離別的一分鐘。
納塔莉背對艾倫—羅克,對方只能看到她的側影。一個下定決心而變得嚴厲的
側影,她的決心是絕不軟弱,不論艾倫—羅克有什麼建議,她的回答都應該是永遠
的告別。
他對此顯然早有預感,所以,他一開始說話,語氣就十分尖銳。“在分手之前,
小姐,”他直截了當地說,“有些事情應當說說清楚才好。正如我一樣,您也是十
分明白的。但是,您還應該知道,我唯一的願望是給您留下一個真實的形象,一個
既不是您最初認識的那個人的形象,也不是您後來發現的冒險家的形象。我不為其
中任何一個形象辯護。我想讓您看到的是真正的我。”她皺了皺眉頭。專橫的口吻,
習以為常的指揮人的派頭,他來求情,怎麼敢這樣跟她說話?
他繼續說,表面上仍很平靜,似乎要求她聽他解釋,要求她絕對地相信他的解
釋:
“我們之間發生了一場悲劇,它幾乎使我們成為不共戴天的敵人,在我這方面,
我的心受盡折磨,除了自殺,簡直看不到還有什麼別的出路。我之所以能活到今天,
是因為我的記憶一甦醒,我就懷疑現實是不是真的那麼可怕。我是傑里科,但是,
傑里科真的如人們所說的那個樣子嗎?在報紙上,在受害人的敘述中,難道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