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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思量間他的腕錶嗶嗶響起,提醒他安檢巡邏大約五分鐘之內就要到達。他把鑰匙往啟動孔一轉,朝著對街胖子的房子〔或者宅邸)依依不捨地投下最後一瞥,然後駛離路沿。
到了旅館房間,凱勒打開電視,手握遙控器安坐椅上。最近他注意到好的旅館大多都有電視遙控器。有過那麼一陣子遙控器都固定在床頭柜上,可這也只有剛巧你就坐在床上看電視時用來才方便,否則還真是媽媽的氣死人。如果你得起身走到床邊轉台或在GG時間按靜音,那就乾脆走向電視算了。
當然這是為了防盜。四處遊蕩的遙控器可以直接盪進某個房客的公事箱,從此和旅館永別。檯燈也比照同樣方式固定住,一如電視。不過這倒沒關係。沒法四處移動檯燈、電視,你可以無所謂,遙控器就不同了。乾脆固定毛巾好了嘛。
他關掉電視。現在轉台是容易了,不過比往常要難找到想看的節目。他拿起一本雜誌隨手翻翻。住進這家旅館已是第四晚,不過他還沒想出宰掉胖子的好辦法。總有個法子,向來都有,不過他還沒找著。
假設他擁有胖子那種房子呢。通常他都會幻想到他買得起的房子、他覺得自己有可能過的生活。他已經存夠積蓄可以在某地買棟平實的屋子,現金交易,可胖子那種宅舍他可連訂金都摳不出來。(這樣稱呼——宅舍可對?而且搞半天宅舍到底是啥東東?跟宅邸有啥不一樣?該不會是地理位置的差別吧——宅邸在美國東北,宅舍在美西美南?)
不過嘛,假設他真有這錢——不只購屋連保養也行。就說他中了彩券吧,就說他請得起園丁和全天候女僕以及不管還得要有的啥個吧。他會快活嗎?每天從房間走到房間,欣賞牆上的畫,在地毯絨絨的長毛里縱情享樂?他會喜歡漫步花園、聽鳥叫、聞花香嗎?
納爾遜也許會愛,他想著。在那樣的草坪上蹦蹦跳跳。
他在那兒坐了一下,搖搖頭。然後換張椅子拿起話筒。
他撥了自己紐約的號碼,聽到自己的機器在講話。“你——有——六——個——留——言,”它告訴他,然後放起帶子。前五通都是無話的喀響,第六通是他知道的聲音。
“嗨,E.T,打電話回家。”
他到四分之一英里外的公路旁公共電話打過去。是桃兒接的,她一聽出是他的聲音馬上精神起來。
“終於找到你了,”她說。“我打了又打。”
“你只留一次話。”
“我原本不想留話,覺得可以告訴那個叫啥名字的。”
“安德莉亞。”
“對,然後你打回去的時候她會傳話給你。不過她一直沒接。八成是遛著你那隻狗兒到布朗克斯再回家。”
“大概吧。”
“所以我留了個話,然後咱倆呢,這會兒可就像老友一樣嘰嘰喳喳沒個完。看來你上那兒要做的那票還沒做吧。”
“沒有想像的容易,”他說,“得花時間。”
“換句話說,咱們的朋友還有脈搏。”
“除非他學會了沒有脈搏還能四處走動。”
“呃,”她說,“這我就放心了。你知道我覺得你該怎樣嗎,凱勒?我覺得你該退掉房間搭飛機。”
“回家?”
“一句話你就清楚了,凱勒,你的腦筋向來都快。”
“客戶反悔?”
“不全是。”
“那麼……”
“飛回來,”她說,“然後搭火車到白原鎮,我會倒杯好喝的冰茶給你,然後全部解釋清楚。”
不是冰茶,是檸檬水。他坐在湯頓廣場那棟大房子環狀門廊上的柳條椅上啜著好大一杯。桃兒穿了件藍白兩色的家居洋裝和白色拖鞋棲坐在木欄杆上。
“我前天才買的,”她指著說。“風鈴。當時我在看購物頻道,他們逮著我好脆弱的時候。”
“有可能買了口袋漁夫喲(譯註:一種裝有小銀幕的電子捕魚玩具)。”
“也差不多了,”她說,“因為半點風都沒有。可說來這個巧合你覺得怎麼樣,凱勒?你人在那兒,到辛辛那提要干那一票,可我們這頭卻接到個電話,另有客戶說想找人干你那條街的東東。”
“我那條街?”
“或者你那條巷子(譯註:up your alley美俚,此處是照字面翻譯,意思是你拿手的)。想來是英國的說法——你那條街(down your street)——不過咱們在美國,所以就去他的吧。你那條巷子。”
“依你的。”
“而且打死你也猜不著打這第二通電話的住哪裡。”
“辛辛那提。”他說。
“佩服佩服。”
他皺起眉頭。“這麼說就是在同一個大都會有兩票要干,”他說。“可以一趟旅行兩票通包嘍,如果可能的話。機票這就省下了,如果在乎這個的話,而且也省得另找房間定下來。可這會兒我卻回到這裡兩票皆空,實在沒道理,所以一定另有內情。”
“再加兩個佩服。”
“我全收了,”凱勒說。“兩票工作有關聯,而且我最好趁早搞得一清二楚,免得一腳踩上我那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