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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有。”
“想看嗎?”
凱勒想一想。“不了。”他說。
“呃,如果你改變主意的話,通知一聲就好。或者別的什麼也行。”喬爾欲言又止。“好佩服你喲我,”他說,不過眼睛卻避開凱勒。“你做的事我辦不到,我想。我沒那個沙(譯註:此處用sand,有勇氣的意思)。”
凱勒回到房裡癱在床上。沙,他想著。媽的沙又跟啥扯上啥關係了?
他想起魯思文——瘦長的身影走出電梯;然後才想到為什麼這人的外貌一直叫他不舒服。他跟凱勒心裡的影像不合。他長得一點也不像314房的哈瑞。
魯思文知道他是目標嗎?凱勒開著豐田四處尾隨這人,他覺得男人應該曉得。某種警戒的表情。應變之道就是讓他挨過去,凱勒決定。幾天平靜無波的日子,然後魯思文就能回復他慣常的思考方式。他會下結論說,哈瑞和他的女友是給忌妒的老公宰掉的,之後他便會放下戒心伸長脖子,然後凱勒就可以把事辦好回家去。
手邊的槍應該能用。第三天下午他把車開到鄉間,上了滿滿一匣子彈朝著指示牛群通過的告示牌一一清光。沒一槍打中目標,不過他不覺得槍有問題。他可是站在十五碼以外,看在老天份上,而且告示牌寬頂多十英寸。凱勒不是神槍手,不過他都會把事情安排得妥當到他無須百發百中。如果你直接走到某人後頭把槍抵住他頸背,其實只要按下扳機即可。你不需要百步穿楊。你只需要——
什麼?宿命?沙?
他重新上膛,這回的確付出心力,有兩發果真打中牌子。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難的是找辦法打發時間。他看了場電影,逛過一家購物中心,看了好多電視。他有喬爾的電話可是一直沒撥。他不想要女伴,也沒打牌或者看鬥雞的興致。
他不斷壓下想打到紐約的欲望。
某某家庭購物頻道上,有個女人很熱切地在跟另外一個說:“這事兒咱倆都清楚:耳環永遠不嫌多。”這句台詞凱勒硬是忘不掉。果真如此麼?如果你有一千副耳環,或者十萬副呢?假設你有一百萬副好了。這樣總該嫌多了吧?
314房的女人沒戴耳環,不過床頭柜上擺了一副。她家裡另外還有幾副呢?
終於有天早上他黎明起床沖了淋浴刮好鬍子。他打好包,抹淨旅館房裡所有的指紋。每回離開這裡時,他依例都會如此,免得萬一還得回來一趟,不過當早他感覺到的確是了結的時候了。他開車到魯思文的住處,把車停在轉角的路沿上。他穿過邊街一棟房子的車道和院子,爬過四英尺高的鐵絲網圍籬,然後打破一扇窗戶進入魯思文的車庫。裡頭的車沒鎖,於是他便鑽上后座耐心等著。
車庫門終於開了,凱勒馬上矮身趴住免得給看到。魯思文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
凱勒緩緩坐直。魯思文拿著鑰匙東轉西弄,費事對準啟動孔。可這人果真就是魯思文嗎?
老天,不要手軟。還會是誰呢?
凱勒把槍抵住他耳朵,發光所有子彈。
“好美,”安德莉亞說。“你不用幫我買什麼的。”
“我知道。”
“不過你買了我很高興。我好喜歡。”
“我不知道該送什麼給你,”凱勒說,“因為我不知道你缺什麼。不過我想耳環你應該永遠不嫌多。”
“至理名言,”安德莉亞說,“而且沒幾個男人懂得這道理。”
凱勒強忍住得意的笑。
“自從你走了以後,”她說,“我就在想你的話——你說你希望我能待這裡。不過我得知道你還是同樣感覺呢,或者,你曉得,那只是你當天早上的感覺。”
“我希望你待這兒。”
“嗯,我也是。有你的能量環繞我喜歡。我喜歡你的狗、你的公寓,還有你的人。”
“我好想你。”
“我也是。不過你人不在時我待這兒的感覺很好——住在你的空間照顧你的狗。我得招認一件事。我睡了你的床。”
“呃,看在老天份上。你還能睡哪兒呢?”
“沙發。”
凱勒瞪她一眼。她紅起臉來,於是他說:“出門在外的時候我想到你的腳趾。”
“我的腳趾?”
“全塗上不同的顏色。”
“噢。”她說。“呃,決定要塗哪種顏色的時候我好傷腦筋,然後我就想到,上帝無法決定要用哪種顏色的時候,創造了彩虹。”
“彩虹趾,”凱勒說。“看來我這就要一根根含到我的嘴巴里,這些個粉紅色的小小彩虹趾。你說怎麼樣?”
“噢。”她說。
後來他說:“假設有人給誤殺好了。”
“怎麼可能?”
“就說是區域號碼給搞成房間號碼吧。人為疏失,計算機疏失,總之出了岔。錯誤是難免的。”
“不對。”
“不對?”
“人會犯錯,”她說,“不過沒有所謂的錯誤。”
“怎麼講?”
“你有可能犯錯,”她說,“你有可能甩啞鈴,而啞鈴嗖地摔出窗外。這就是你犯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