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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吃生的。”朗歌是有點餓,倒還沒餓得掛不住。
“接點水。”
“……”朗家太子爺、閃閃發光的二世祖扛把子、六中學神校糙、東平城糙首富獨子,此等尊貴的朗歌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拒絕這老頭理直氣壯的請求。他正愣著呢,老頭已經把桶遞過來了。
朗大神懟人基本要卡個節奏掐個點,過了最佳時間,會影響他懟天懟地的水準。朗歌抱著半桶子面繞到大院男廁,在最靠近小便池的水管呼啦啦接了半桶水。朗歌沒做過飯,估摸著水有點多,又往小便池裡倒了小半桶白色濁液,才吭哧吭哧提出去。
他把桶放在架板上,老頭正拿個空碗打雞蛋,一個個蛋在他手裡碎得清脆利索。
“等我備齊了,還是送你倆煎餅。”
朗歌琢磨過味來,這老頭大概天天在擺攤,用倆煎餅使喚人給他打下手。
“別了,我馬上就走。”朗歌抬起左腕,借攤前一個方殼小檯燈的光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五點。
托剛才煎餅老頭一折騰,他的耐心被磨得寥寥無幾。
塗南坐在門口長椅上,抽抽搭搭的聲音已經停下來,變成一種更加綿長的、無聲的落淚。朗歌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望著他腦袋上柔軟的發旋,再審視自己的打扮——
還以為沐爺喜歡看上去清純年紀小的,原來是喜歡水做的嗎?
這個難度太高了,朗歌想,就算他是賈寶玉,我也變不成林黛玉。
穿過走廊鑽進最裡面,朗歌扒著審訊室木板門,透過上面只能露出半拉臉的窗戶往裡瞅。昏黃的燈光下,許風沐挺直的背影爬滿了不慡。
前些年許風沐進過局子,但沒被這麼審過。
而且擱前些年,也沒人敢糊裡糊塗往沐爺頭上扣屎盆子,扣完還要按死了說這就是你拉出來的。西區新上崗的幾波警察,真是越來越膽大了。
聽了矮警官整整倆小時指控,許風沐臉沉下來,差點就準備裝逼的打電話請律師來談。
可惜他手機砸了。
“…經過鑑定,死者身上的傷跟你佩戴的刀具創口完全吻合。”矮警官駝下腰,把兩份鑑定報告擺在許風沐面前,“雖然在你的隨身刀具上沒有發現血液反應,但還是請你出示不在場證明。我再問一次,八點到十二點這段時間,你在哪裡?”
許風沐抿緊唇,實在不想回答這個快說吐了問題。
“警察同志,我能替他作證嗎?”朗歌敲了兩下木板上的玻璃,推開門湊到許風沐旁邊,臉上掛著跟他妖邪長相不相符的‘天真’。
透過他的表情,許風沐就知道沒啥好事。他側抬著腦袋,試圖用犀利的視線阻止他接下去要說的話。然而有點晚,朗歌也壓根沒感受到他仿佛要迸發的炯炯注視。
“八點到十二點那會我們在開房,都沒怎麼睡。中央街的七星酒店你知道吧?大堂有監控,能記下出入記錄。”朗歌刻意忽視許風沐瀕臨滅口的視線,撐住桌角俯下身,用手擋在嘴邊掩護著,補充說明加強事件的詳細性,“雖然房間裡面沒監控,但我能證明這段時間我倆一直在床上,他肯定沒工夫穿衣服趕到西區殺人。你要不信,可以讓他脫了衣服查一下我咬在他肩膀上那個牙印,看是不是那段時間咬得。”
他擋住了嘴,話還是原原本本傳到許風沐耳朵里,這個動作唯一的效果就是為他倆開房的行為打上了偷偷摸摸猥瑣的標籤。
許風沐磨著後槽牙,努力癱著一張臉,實際上心裡已經問候到朗歌家鄰居養的三花貓了。
Mmp,祝你家旺財他弟弟斷子絕孫。
靠!
要不是在警察局,他保准跟這畜牲干一架。
“呃…”矮警官被迫接受了這個巨大的信息量,視線在英俊但有點流氓的朗歌和帥氣但非常冷漠的許風沐之間穿梭了一圈,半含半露的問,“你倆…”
矮警官伸出剪刀手舉到耳邊,萌萌地彎了兩下,示意兩個彎的。
朗歌一臉虛偽地嬌羞,裝模作樣推了把他的手,“這事挺私密的,我倆出去開房就是不想公開,你就別再問了。”
許風沐兩邊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他拿手揉了揉,摸到突起的青筋。
矮警官沒想到做個審問,還有同性情侶當眾出櫃。現在社會開放,他也知道社會上有這樣的群體,可當面知悉人家小兩口的秘密還是有點尷尬。他咳嗽兩聲,一本正經的繼續說,“情況我了解了,等天亮我們就去調酒店的監控,許先生的嫌疑暫時解除。”
暫時解除,意思是還有重新作為嫌疑人的可能。許風沐長這麼大,從來沒誰敢接二連三的冤枉他,加上剛在朗歌那裡受得起氣,滿肚子憋得火全噼里啪啦倒出來,“該說我已經解釋的很清楚了,犯罪動機和時間我都不具備,你為什麼會斷定是我犯案?”
許風沐說話的時候非常平靜,語速很快,仿佛正坐在談判桌前運籌帷幄。可能旁人覺得沒有太大的攻擊性,但朗歌清楚這時候逆著許風沐來就完了。
得順毛摸。
朗歌清清嗓子,配合地幫他添油加火發動言語攻擊,“對啊,他今天帶個刀你懷疑他殺人,他明天帶個小摔炮你就覺得他要去炸了美國白宮嗎?你怎麼不把警棍給我沐爺,讓他變身魔法少女毀滅地球呢?”
“……”
第8章 008
許風沐聽到這話,鼓脹脹的氣囊迅速被戳了個口子,全泄了。
滿腦子都是桌上黑漆漆的警棍和遠方粉嫩嫩的魔法少女。
朗歌身上有許多優點,還有很多能拿來當做標識的特長,例如長相、家世跟成績。但這些跟他的嘴皮子一比,實在太渺小了。
高中的時候,班裡是這麼總結。
朗神發揮正常,見誰懟誰。朗神發揮失常,懟到你哭。朗神發揮超常,懟天懟地。
經過多年的不懈努力,朗歌的水準已經均衡維持在超常線以上了。
不過也有可能是剛才沒懟著門口的老大爺,給他憋得。
矮警官從業有幾年,來來往往接觸了許多人,但他倆這種看上去有錢卻像個土匪的還是少數。他收起桌上的警棍,想方設法脫離仙女棒變身設定跟倆人在地球範圍內溝通,“兩位別急,我們懷疑肯定是有理由的。本來呢,攜帶相同刀具算不上什麼證據,但是你所使用的刀具不是市面上常見的款式。”
許風沐用的是瑞典某品牌的開刃帶勾蝴|蝶刀,由於使用難度大產量少,很少流入外國。蝴|蝶刀口也容易辨認,大傷上方五毫米處會有個勾出來的小洞。
許風沐瞳孔收緊了一瞬。
“…我們也是在盡義務,你要是知道誰還持有這種刀具或者刀具的流通渠道,請給我們提供線索。”矮警官寫完筆錄,順口補充了句。
“我不知道。”許風沐立刻答。
他回答的太乾脆,語氣比剛才重了些。
纖長的睫毛覆蓋住眼睛,擋住眼底所有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