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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董事長鄭明淵是許風沐明面上的大哥,實際爹媽不是一套。放別的豪門裡,鐵定是拉幫結派爭奪家產的腥風血雨。可鄭太子大腦突觸異於常人,腦迴路逆行打結,在太上皇鄭功成生死未卜的節骨眼,還要跟來路不明的弟弟玩‘兄友弟恭’的過家家。
許風沐大學沒畢業就來正功實習,整整兩年都混在底層,公司里的前輩即使知道他有後台,也沒把他太當回事。
鄭功成家大業大,在外面養兩個小情兒,情兒想母憑子貴下個蛋再正常不過。只是蛋生了,沒幾個公雞會真情實感孵出來養。
事實上鄭功成確實沒有對許風沐特殊關照過,甚至擦肩而過時臉上皺起的十八層褶子還擠滿了對他的厭惡。
讓人詫異的是太子爺鄭明淵的態度,熱絡的比親生兄弟還要親近,經常從高層辦公室跑下來給許風沐端茶送水,噓寒問暖,送房送車,無微不至,就差暖床。
要不是鄭明淵早早結婚,夫人還懷了孕,公司里的風氣肯定會吹起人倫綱常、兄弟禁斷。
副董辦公室在正功大樓最高層,緊挨著董事長辦公室。推開走廊旁邊的窗戶跳下去,根據自由落體公式,能在空中翱翔4.9秒。
“副董,你找我。”許風沐隔著辦公桌站在鄭明淵對面,脊樑挺得筆直,禮數得體的無可挑剔。
實際上在到公司上班之前,許風沐沒接受過任何禮儀方面的訓練。以往他跟‘弟兄們’打招呼的方式相當直接,你給我腦袋上開個冒血的瓢,我把倆腿敲斷成雙截棍扭個麻花還你。
簡單粗暴,後患無窮。
“嗯,亞諾已經跟我們聯繫,決定把娛樂印象城的宣傳事務交給正功,小沐你做的不錯。”鄭明淵帶著無邊細金框眼鏡,隔著鏡片看眼角微微下垂,談吐透著一股子溫和斯文。他左手搭在合同複印件上,無名指上帶了個三厘米寬的‘頂針’。寬厚的鉑金戒指中間開了一道細亮的fèng,套在手上整根手指都沒辦法彎曲。
“…亞諾負責人說他們總經理跟你是舊識,想讓你出任這次項目總監的位置…我怎麼不知道你還跟朗歌認識”
“以前同班,沒啥交情。”許風沐想都不想就否認。
算起來他們只有高三那年同班,高中畢業許風沐報考警校,讀了半年後又退學重新高考。後來大學還跟朗歌同校,但專業不同,還隔了級,就再也沒有交集。許風沐中規中矩讀了金融管理,朗歌那個太子爺不知道怎麼想的,選了社會心理學。
據說,後來朗歌又兼修了變態心理學。
專業變態。
呸。
“…也算是能攀上關係,在東平城,認識朗歌就有一輩子榮華。他主動提出預付50%項目資金用於我們周轉,肯定是還記掛當年同學的情誼。”
許風沐一臉冷漠,見鬼的同學情誼項目資金,嫖|資才對吧。
威脅他上床還提前搞預付,是指望定金膨脹解鎖新體位嗎?
“你要是覺得為難,這部分資金我可以給他退回去。雖然爸爸車禍住院以後,公司周轉困難,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部分我還是能想辦法挪出來的。”鄭明淵隔著鏡片望著許風沐,注意到他表情細微變化。以為他為難,體貼地替他分憂,“你到底是我弟弟…”
許風沐涼颼颼掃了他一眼。
鄭太子有著高冷總裁的配置,偏偏性格優柔寡斷泛著娘兮,一句話得拆成八句說,還沉迷於用大愛拯救蒼生,感化深陷迷途的干兄弟。要是他肯提個光頭,分分鐘能在改版西遊記里演猴子他師父。
“副董,”許風沐壓根沒給他繼續發揮救世主精神的機會,“你別隨便認親戚。”
氣氛頓時尷尬起來,鄭明淵臉上有點掛不住,“小沐…”
許風沐平靜而淡漠地直視他,一字一句真真切切的提醒,“副董,我只是個婊|子生的、跟鄭家沒有血緣的、野種,你不用把我當回事。”
鄭明淵要說的話全讓他堵進喉管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許風沐感覺到一陣舒坦,他從小就被人罵是婊|子生的,到最後自己都沒感覺了,卻沒想到在他麻木後,還會有人因為自己的身世難堪。
以前他讀書的時候,傻乎乎的信了書里的人人平等。後來長大了才明白,王侯將相還真是生為人上。世上有朗歌那種出生就讓地球圍著轉的,也有自己這種被爹趕出門斷絕關係的。
許風沐看鄭明淵臉白了又綠,感到久違的,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快感。他甚至有點想笑,笑鄭明淵一臉的悲天憫人。但他在鄭家的公司里被磨了兩年,已經忘了這個時候應該怎麼笑才最張狂。
他媽許雯是鄭功成前明媒正娶的老婆,後來被鄭功成趕出去,靠賣|yín養兒子。
許風沐八歲那年,她死了。
“我知道你怪爸爸這麼多年苛待你,但是他讓你回來,已經有接納你的意思了。”鄭明淵頓了頓,表情變得哀傷,“他在ICU躺了那麼多天,你也沒去看過他。”
“我去探望,他不會氣血攻心不治身亡嗎?”許風沐對鄭功成的印象只有一張薄情的臉,頓了頓,他補充,“外面都在猜測鄭老頭是不是我找人撞的,畢竟我從前…”
“小沐!”鄭明淵提高聲音,帶了些警告的意味,“在我面前就算了,到外面,可別再提撞爸爸…和你之前的事了。”
空氣詭異的沉默了半分鐘。
鄭功成由於人為車禍,變成浪費空氣的活死人,在重症監護室躺了兩周。
他的的繼承人居然在要求‘犯罪嫌疑人’不要聲張。
真替鄭老頭悲傷。
許風沐始終是平靜的模樣,“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兩年裡,他習慣了克制,今天暴躁已經超出了以往的度。實在是鄭明淵一臉偽善,強行讓他認祖歸宗的行為太諷刺。
“唉…你今天辛苦了,有什麼事之後慢慢談,一家人沒有隔夜仇。平常住在外面記得照顧好自己,別出什麼意外,有需要儘管跟我開口…”
鄭明淵還在後面叨逼叨,許風沐懶得聽。
坐進鄭明淵送的銀白賓利里,許風沐翻出手機,時間正好六點。屏幕上顯示兩條未讀簡訊,第一條是塗南發過來的。
‘我放學了,今天自己回家。’
時間是17:57。
許風沐回復了塗南,讓他注意安全。
第二條是朗歌發過來的,內容是酒店定位信息。
他把手機扔到副駕駛上,掛擋上路。
鄭功成不願意他回鄭家大宅,許風沐也懶得自討沒趣。他現在住的公寓位於中央二街,距公司五分鐘車程。
九樓,三室二廳複合戶型,算是豪宅。打開門,整個房間空空蕩蕩,耳邊還殘餘著鎖扣撞擊的回音,上下蕭瑟沒有人氣。
許風沐扯開領結,捲起衣服下擺把襯衫外套一把擼下來。他身上的肌肉紋理緊密結實。明顯不是健身房能養出來的,偏白的皮膚上錯落交匯著大大小小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