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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吧,”許風沐重複,“我配合你。”

    第14章 014

    西局副局辦公室亮著一盞燈,時刻準備引燃燈下的活體炸|藥包。

    “…後來我們也去案發現場搜查了兩次,根本沒有發現兇手留下的痕跡。別說是兇器了,毛髮、足跡、指紋,該有的都沒有,組裡的其他人都覺得這案子是蝙蝠俠搞得。”穆瑞從厚厚的卷宗里翻出現場調查報告,盡力詳實地向許風沐說明他們近兩天來的工作結果。

    許風沐腦袋裡嗡嗡嚶嚶如同裝了十個馬蜂窩,穆瑞羅里吧嗦整整說了半小時,他幾乎沒聽進去。

    陽光比前幾天都要好,炙熱地快要把初夏的初抹去。可許風沐身上冷得哆嗦,穿棉襖鑽到被窩裡還要發顫的那種冷。為了能找回渙散的意識,許風沐用混沌的腦內意識默背一段文章。

    ‘樓下一個男人病得要死…’

    古今中外那麼多文章,他怎麼偏偏選了這段?許風沐背了個開頭就卡住了,冥冥中覺得潛意思在詛咒自己早死早超生。但好不容易找篇能讓他思維清晰點的文章,許風沐也懶得再換。

    穆瑞繼續叨叨,“…我們查了塗家外面那條路上的監控,塗宏志死亡那天沒有陌生人到訪。下午六點塗宏志在給花圃鬆土,六點五十接到了電話,他扔下鐵鍬回到屋裡再沒有出來過。晚上十點二十塗南出現在監控里,他把鐵鍬撿了回去,進屋裡再也沒再出來。凌晨一點三十分,你跟朗歌到了塗家。”

    ‘樓下一個男人病得要死,那間壁的一家唱著留聲機,對面是弄孩子。’

    昨天幹完架打算返程,朗歌搞來拖拉機沒油了趴在田壟間大爺似得光躺著打呼嚕,原來是油完了。到城裡起碼要兩個多小時車程,他倆光腳丫子可能會走到死,只能選擇哼哧哼哧把拖拉機推到大道上,跟過路的拖拉機借點油。朗歌渾身都是傷,跟廢物處在相同量級上。其實即使他四肢健全,在推車方面依舊跟廢物區別不大。

    許風沐推了三公里拖拉機,在過程中捆縛在體內的狂躁找到了細微的裂fèng,洶湧地從軀殼內掙脫。緊繃到極致的神經驟然鬆懈,他回到公寓感覺身體輕飄飄的,直直倒在冰涼的地板上睡得昏天黑地,半夜燒得身體自燃差點引發火災。

    穆瑞扶了扶眼鏡框,把卷宗翻到最後一頁,“…昨天警方聯繫到塗南,他情緒已經冷靜下來了。記錄下來的供詞跟案發時區別不大,說是到家看到父親血糊糊倒地上,嚇傻了立刻給你打電話,沒打通又打給朗歌。在等你們來的過程中,他說一直蹲在客廳哭,什麼都沒注意。”

    ‘牆上有兩個人狂笑,還有打牌聲。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著她死去的母親。’

    許風沐昨天跟公司請了假,按理說今天無論如何也應該去上班。但他醒來時早過了上班時間,新買的手機鬧鐘沒有響。

    他摸索著打開鬧鐘,發現記錄里空空蕩蕩,壓根沒有設置記錄。可是他明明記得自己設置了鬧鐘,腦子裡還殘留著輸入7.00的記錄。

    許風沐按照舊手機鬧鐘的位置,打開系統計算器。

    結果框內孤零零顯示著7:00。

    靠!

    因為昨天朗歌趕在鬧鐘響起前已經把他喊醒了,所以許風沐並沒有發現鬧鐘設置到計算器里,又因為燒的厲害生物鐘癱瘓,所以他沒有在正常時間醒過來,錯過了上班時間。

    結果導致他在手機里發現穆瑞的簡訊,再次請了假撐著溫度高達41°的腦袋坐在陰暗潮濕的小黑屋裡聽他講了半天死人辦案手下廢物的事情。

    “能說的我都告訴你了,塗宏志的案子我們局裡專案組調查了兩天兩夜,根本毫無進展,我們局裡現在到處供著觀音,企圖賜一點線索出來。”承認無能是一件非常丟人的事,但在強者面前承認無能並不丟人,還可以解釋為勇氣可嘉。穆瑞摘下滑稽的圓黑框眼鏡,露出藏在鏡片下面更加滑稽的黑眼圈,“你覺得是我調查方式有問題,還是忽略了什麼?之後是按照當前方式繼續調查,還是另外選擇切入點?”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我只是覺得他們吵鬧。”許風沐慢吞吞背出全段最後一句,耳朵里只剩下嗡嗡嗡,穆瑞的囉嗦停了。他費力地抬起頭,處在高燒中讓他總有種脖子撐不住腦袋的錯覺,“副局長,我可以走了嗎?”

    穆瑞熬了整晚,眼睛有些花。即使他不眼花,也無法從許風沐平靜如常的臉上看透他高燒41°的本質。

    穆瑞讓他前半句話噎了下,“你是覺得我吵鬧?”

    “是魯迅覺得你吵鬧。”許風沐四肢無力,手腳發冷,多說一個字都覺得難受。

    魯迅是誰?穆瑞用漿糊腦袋想了下,沒記起來這是哪號嫌犯。

    “許風沐,你在警校的成績我知道,刑偵這方面咱們差了十萬八千里,你要是風中搖曳的曼陀羅,我就是路邊無害的喇叭花。所以我認為你的意見,能夠幫助警方取得重大突破。”穆瑞發自肺腑的亂拍一通馬屁,許風沐沒接話茬也沒吐槽,讓他覺得很是寂寞。穆瑞把卷宗合起來,用力把臉搓扁揉圓脫離工作狀態,“…算了,現在證據太少,等我有新發現再諮詢你。”

    許風沐沒說話,他扶著桌沿打算借力起來。

    “說起來,你上次跟二朗堵在大院裡真是嚇懵我了。”穆瑞說,“二朗性子那麼獨,挺難跟誰有私下來往的。”

    許風沐又穩穩坐回去,抬了下眼皮,“你沒說反?”

    “對,你性子也獨,咱們同校半年裡除了訓練從來沒參加過集體活動。”他倆能湊一塊,穆瑞愈發覺得神奇,“但比起來還是二朗更獨,他看上去溫溫和和的,實際上誰都信不過。聽說是因為小時候遇到過事,具體是啥也打聽不出來。”

    二世祖的童年創傷也就幾種可能,按照朗歌的變態程度,要說幸福快樂的長大許風沐才覺得奇怪。

    “他長大也遇到過事,就前四五年吧,朗董事長還當權時,二朗的弟弟被綁架了,綁匪開條件拖時間…當時事情還鬧得挺大,但後續報導沒人敢發,聽說是還在上學的二朗擺平的。”穆瑞點了根煙,淌著眼淚打著哈欠慢慢嘬著,在煙霧繚繞中用一種神婆的語氣跟許風沐講,“後來二朗他爸到國外養老去了,說是養老,其實是被兒子流放吧。你說他連親爹都信不過,性子是有多獨。”

    “哦。”巧了,信不過爹的人世道上還有一個。許風沐無意參加絕情大賽,他慢吞吞站起來,“我該走了。”

    “這麼快啊?正好我要下班了,送送你吧。”穆瑞站起來關了燈,熱絡地招呼,“你來這一趟沒幫上什麼忙,還耽擱了本局長不少時間。但是我還是想請你吃飯。說不定你吃了我的嘴軟,以後就肯提供線索了。”

    …這是正常人應該有的邏輯嗎?

    大概是局長當久了能磨臉皮,穆瑞比以前讀書時無恥多了。

    “晚上我有安排,你送我出去就行。”許風沐不想讓他訛上,而且晚上他也確實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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