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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廣按地圖找了兩天,碰的灰頭土臉才總算在一堆石頭fèng里挖出那把怪模怪樣的刀。他估了下價,估摸著也值不了幾個錢,便晦氣的往口袋裡一塞招呼兄弟們打牌通宵去了。

    第二天趙廣打牌結束,在附近的工地上挑事,偏巧遇到許風沐,被他抓起來送進局子後才知道,自己撿到的是命案的兇器。幸虧他有不在場證明,咬死了不承認就行。趙廣尋思著,卻一直沒想明白顧爺讓他找個兇器是為什麼?

    “你也知道,塗宏志遇害的案子第一嫌疑人是我,因為符合死者傷口的刀只有我身上有。顧爺眼線遍布整個東平,肯定知道這件事。”許風沐慢吞吞站起來,低睨著趙廣,“你說,他為什麼讓你找兇器?”

    為了幫許風沐洗清嫌疑!只有這個可能了!趙廣身體一震,全身血液都涼了下來。

    “怎麼可能,顧爺還讓我們給你帶話。”趙廣扶著桌沿垂下上神,腦袋埋在審訊桌上直愣愣盯著那把刀,艱難地複述顧爺先前說的話,“他說,這狗撒歡鳥上天他不攔著,但是總得記住圈在哪裡,巢在哪裡。”

    許風沐聽他說完,一點都沒氣,直起身繞過穆瑞往外走,邊走邊輕飄飄的把話接過來,“沒錯,我是顧爺養的一條狗,但起碼狗還是個活物,你們呢?”

    趙廣瞬間會意,顧爺的意思是讓許風沐回去,怎麼可能找人把他弄死在外面?許風沐在他眼裡起碼是個活物,而其他弟兄在顧爺眼裡,都是些可有可無的死件。

    顧爺這麼些年,就養過許風沐一條狗。

    “現在應該挺好審了,剩下的交給你吧。”許風沐朝穆瑞遞了個眼色,大步踏出審訊室。

    朗歌慢條斯理的伸了個懶眼,目光從趙廣的光頭上滑過一瞬,才跟著走出審訊室。

    隔壁還是間審訊室,許風沐已經坐在裡面等著了。

    這邊條件比旁邊要好,起碼開了燈,高警察見朗歌進來,連忙翻出紙杯倒了兩杯熱水擺在他們面前,輕手輕腳的退出去。

    朗歌態度依舊積極,沒讓人請就自覺坐在受審席上,掛著風流的眼浮起笑意,“真是精彩,嘆為觀止。”

    “後面都是臨時瞎猜的,剛好撞上。我在警校的時候,審訊流程沒來得及學,但是逼供、誘供、詐供都沒落下。”許風沐端過一杯水,確定水杯是乾淨的,才掂量著抿了一小口,又迅速放過去。

    太燙了,他是貓舌。

    朗歌把他的小動作收入眼底,歪過頭往熟悉的審訊椅上一靠,又一身金光的坐出太師椅的華貴。

    可惜今天對面換了人,許風沐不會因為他躺著金就禮讓三分,“你比趙廣聰明,我也詐不出什麼,有事你坦白招了吧。”

    朗歌低垂著眼,他的睫毛又長又密,嚴嚴實實遮住眼珠子,隱藏起所有情緒。

    “我對你,肯定會保持最大程度的忠誠。”朗歌這麼開了個頭,悠悠地繼續說,“但是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坦白,我確實害怕那種場景,從我幼年開始至今都深深恐懼特定的事情。你非要我交代緣由,我卻說不上來。”

    許風沐口渴,端著紙杯小口喝著,藏在紙杯後面的眼睛打量著朗歌,判斷他說話的時候每個細微的表情。

    目光坦然,語氣舒緩,沒有任何異常。

    實話。

    第33章 033

    可如果單單是天生的恐懼,他反應實在過於劇烈了,分明是無數次模擬後才能培養出來的神經反射。而且偏偏是對那種場景…在太子爺平穩的生活里,應該很少有機會接觸到那樣血腥醜陋的場面才對。

    朗歌能明白他的想法,他思索了一下,選擇性替自己解釋,“我確實看過類似的情景,但是我記不清了,所有關於當時甚至包括以前的記憶,在某個既定的時間點後都變得非常模糊。沐爺,你聽說過一種病嗎?”

    許風沐感覺整件事情似乎多了些狗血因素,“失憶?還是選擇性失憶?”

    “都不是,失憶和選擇性失憶通常是指醫學層面的創傷。”朗歌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一副優雅從容的模樣。

    實際上,他做出這個動作是因為他有細微的緊張——即將坦白的緊張。

    在之前的相處中,朗歌多次試圖委婉的向許風沐坦白,那時倒不覺得緊張,仿佛還能感覺到隱秘的刺激。像是一場賭局,他可能會察覺,可能不會察覺。事實上,許風沐多半都能察覺。

    現在這樣,直面而坐,刨開過往的不開用最直接的方式倒是第一次,少了賭局的刺激,朗歌內心深處升起隱秘的緊張。

    他已經很久沒有緊張過來,即使明天亞諾破產他暴屍街頭,朗歌認為自己都不會緊張。

    但是對著許風沐會。

    自己長了一雙潮濕的翅膀,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撲滅他炙熱的光源。許風沐要是再被他糾纏下去,大概遲早會變得面目猙獰。

    朗歌機敏的大腦里迅速過了大量的信息,同時還有條不紊的向許風沐介紹一種新式疾病,“心理學…準確來說是變態心理學上有一個定義,歸屬於心理過程變態的大類中的注意與記憶障礙,包括心因性遺忘和虛構征,其中有一種叫遺忘虛構綜合徵。”

    “哦。”許風沐對於‘朗歌有病’這種事毫無壓力的接受了。

    畢竟他平常就不像是個正常人。

    “你是哪種?”許風沐問。

    “沒有確診,醫生沒辦法確定我是癔症性遺忘還是遺忘虛構綜合徵。我想不起給我造成心理創傷的具體細節,並且堅持認為我幼年遇到過一個世界上最完美的男孩,還跟他度過了一個美好的暑假。可心理醫生堅持認為我是由於打擊過大,產生了幻想。”朗歌看清楚他的反應,才恢復滿不在乎的模樣,“我符合這兩項病的症狀,意識清晰,但是有界限性遺忘,還很可能跟嚴重的精神創傷有關…沐爺,我沒辦法交代什麼,你還要審我嗎?”

    “哦…”許風沐總算喝完水,隨意了應了聲。

    又是‘哦’。

    朗歌不敢瞎猜了。

    “你覺得自己是什麼情況?”許風沐口氣稀鬆平常,他也就是隨口一問。

    他以前不太明白朗歌為什麼選擇心理系,還以為是腦子發熱。

    “普通的癔症吧,那個孩子我後來找到他了。”朗歌目光不由得熨帖起來,暖融融的望著許風沐。

    許風沐沒有避開他的目光,沉思了一會才接下去說,“三個問題,你學心理學是為了自救?”

    朗歌眼裡閃過一絲詫異,點點頭認下來,“這是主要原因。”

    “我前兩天,還以為你覺得我心理不正常…”幸好是多慮,否則許風沐真要懷疑自己是否變態,“第二個問題,你見到那個孩子是我?”

    反應的真快啊,隨便暗示一下就懂了。朗歌點點頭,目光由溫暖轉為熾熱。

    “哦,原來你是那個不說話的小孩啊,難怪…”他現在死纏爛打的勁總算有個合理的解釋了,許風沐還記得小時候玩過一暑假的小孩,他從不說話,兩人孤孤單單倒是湊成一對,“其實我看到朗詩的時候,就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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