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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時候夕陽漫山,朗詩抱著小猴子守在院子裡。看到許風沐,他撲過來張開雙臂,“沐哥哥!”
“嗯,我回來了。”許風沐彎下腰抱了他一下,問,“你哥呢?”
“在上面。”朗詩把小猴子塞進許風沐的懷裡,摟住他的脖子小聲說,“沐哥哥,你能不能帶我出去?”
許風沐猶豫了下,答應了,“可以是可以,但是出去的時候,你有什麼問題,都得告訴我。”
朗詩乖巧的點點頭,把腦袋埋在他頸窩裡,“跟沐哥哥在一起就不怕。”
“…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我的?”許風沐對朗詩的親近很困惑,他總覺得自己在朗詩心裡充當了奇怪的身份。
“是藥。”朗詩回答。
許風沐沒急著找朗歌,他先把朗詩哄睡著了,放進小房子裡,這才幫他帶上門,穿過長長的走廊往朗歌房間走。
走到某一塊瓷磚時,旁邊的屏幕突然亮了起來,在夜色里很有驚悚的效果。
許風沐看了一會,發現那段視頻是高三運動會的場景。不知道誰錄得,不太清晰,虧得那變態能保存到現在。
視頻播放完,許風沐穿過走廊,站在朗歌的門口,敲了兩下。
裡面安靜了會,才傳來聲音,“阿沐?你進來吧。”
第42章 042
許風沐推開門,問道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幽幽的香氣漂浮在空氣中,比外面香料櫃的味道還濃重,像是紮根在這個空間裡,能滲入皮膚骨血的香。
他皺了下眉,聞出這是朗歌身上的味道。
朗歌坐在藤椅上一搖一晃,手裡捧著本書。許風沐走進了些,才發現那是金剛經。
許風沐疑惑,“你要出家了?”
“不是。”朗歌把書倒扣在旁邊,眼睛闔起來。
他膚色在滿屋子瑩白的燈光下顯得更加蒼白,臉上仿佛沒有血色。
“阿沐,你聞到沒有?”朗歌問。
許風沐點點頭,“嗯。”
朗歌慢悠悠的問,“聞到什麼,香味嗎?”
許風沐走過去,拿起他攤開放在旁邊的金剛經掃了眼,發現上面是朗歌的字。
居然還是手抄本,頁腳被翻得破破爛爛的,天知道看了幾遍。
他環顧這個蒼白到詭異的房間,頓了下才回答,“血腥味,到處是血腥味。”
房間裡的血腥味道無孔不入,瀰漫著霉腐的腥氣。即使被濃重的香料味遮住,那味道還是絲絲縷縷縈繞在鼻息間。
許風沐臉色陰下來,“你的?”
“遇到你之前,我大概每月會用血保養一次房間。”朗歌說的漫不經心,仿佛過去那無數個寂寥的時光對於他來說都微不足道。
許風沐聽了,立刻說,“搬出去。”
“好。”朗歌聽話的站起來,“搬到你房間行嗎?”
“住在這種鬼地方,難怪你會得那麼多毛病。”許風沐隨意翻了下,發現朗歌的臥室確實詭異。床大的過分,但除了床也什麼都沒有了。
正對面有一面牆,結構特別不自然。
朗歌見許風沐的目光落在那面牆上,頓了下問,“我可以搬出去,但是我能把那裡的東西帶走嗎?”
許風沐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他。
朗歌走到床前,打開牆面上的投影燈,誠懇地交代,“我以前想你的時候,就對著這裡擼。”
“你對著——”許風沐正打算問他對著一面白牆擼是個什麼毛病,下一刻他就說不出來了。
許風沐跳開半步,驚恐的望著那面能讓不密恐的人也起雞皮疙瘩的牆。
牆上的照片深入他生活中的每個細節,有他注意到的,有他沒注意到的…
“你…”許風沐呼出一口氣,做出總結,“比我想的更變態啊。”
朗歌歪過頭,蒼白的笑了下。
“你不是早知道嗎?我已經無藥可救了。”頓了下,朗歌又小聲說,“我只有你了。”
…
許風沐從塗家出來,被人請到車上帶到鄭功成面前時,他不覺得意外。
包廂內只有鄭功成一個人,外面守著七八個黑衣保鏢。許風沐岔開腿坐在鄭功成對面,懨懨的掃了眼包廂內的布置,問,“你覺得找幾個保鏢,就能攔得住我?”
鄭功成揮揮手,把人都遣散,這才開口說,“小沐。”
“呵…”許風沐嗤笑了聲,“叫誰呢?”
鄭功成望著他,頗為感慨,“你以前的名字,應該叫叫鄭多寶……”
這個俗氣的名字還真是一點文化底子都沒,許風沐抬眼,難得正眼看著鄭功成。
可能是由於在醫院呆的時間長了,也可能是因為這兩天事多忙的,鄭功成模樣明顯憔悴了很多,兩鬢爬上了斑白。
許風沐難得隔這麼近看他,仔細瞅瞅發現自己跟他還真是有些相似,薄薄的唇透著無情寡淡。
“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孩子了,所有都棄我而去…”鄭功成絮絮叨叨說著,說著當日的無可奈何,說著被欺騙的絕望,說到最後,還是希望許風沐能回來,“我知道你媽的事,你一直怪我。你回鄭家,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鄭董事長…”許風沐耐著性子聽完他的絮絮叨叨,扶著桌沿慢慢站起來,雙眼冷到了低,“你一把年紀了,還挺天真啊。”
“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我現在已經這幅樣子裡,就希望你回來叫我一聲爸爸…”鄭功成說著哽咽了,就差跪下來抱著許風沐的大腿,哀求他認祖歸宗。
許風沐冷眼看著這場鬧劇,毫無波動。
“其實我沒有怪過你。”許風沐悲哀的看著他,“你不過是蠢而已,倒也沒有大錯。許雯也沒有怪過你,他只怪自己眼瞎。”
鄭功成聽到許雯的名字,身體顫了下,哭聲更明顯了。
“所以,別白費力氣了。”許風沐決然的說,“從頭到尾,你都不可能在我這裡留下什麼。”
說完,他甩上包廂門大步離開。外面站著一排保鏢,但愣是沒有人敢攔一下。
許風沐走出酒店,迎面刮過一陣風。
他停在門口,隔著馬路看到一個熟悉的人朝自己走過來。
記憶中的朗歌總是有事沒事來自己面前晃蕩,嬉笑著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不知不覺,這個男人在時光里卸下一身盔甲,把藏在深處最柔軟的部分展露出來,讓他一時不知所措。
許風沐能狠下心打碎他所有的桎梏,卻終於在他的脆弱下束手無策。
“阿沐,你出來了。”許風沐走到他面前,從脖子上摘下一條圍巾掛在他身上,“我們回去吧。”
許風沐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皺了下眉,“你又跟蹤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