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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歌朝許風沐看了一眼,他太了解許風沐,甚至能從他蜷縮的指尖看透了這人的想法。
朗歌斂起在他身上的目光,又滿臉誠懇的轉向矮警官,“同志,要找證據也不能急在一時。現在天都亮了,我們都要上班,能走了吧?”
“欸?好。”矮警官被許風沐剛那聲近乎於野獸低吼的聲音震了下,這才緩過來,連忙打開門恭送他們出去。
天已經大亮了,東邊還能看到太陽的暈紅。許風沐站在警察局大院裡,大略掃了下空蕩蕩的四周。
“應該說,不愧是在上過半年警校嗎?”朗歌站在他後面,沒頭沒腦的誇了句,“驚人的判斷力。”
許風沐沒說話,他雖然在警校只讀了半年,但學得緊,該有的理論知識全都具備了。要沒發現許雯的備忘錄,沐爺現在可能是優秀的人民公僕。
朗歌視線落在空蕩蕩的長椅上停了一瞬,又收回來,“你前男友狠心丟下你畏罪潛逃了,要去找嗎?”
許風沐用食指和無名指扣住兩側太陽穴,背直了直,窩在審訊室小椅子上大半夜,思維全部僵化了。現在要不要找塗南,他一時半會居然答不上來。
朗歌看他的樣子,當下就反應過來——他八成不打算追究了。
對前男友真好,寧可眼裡揉沙子。
不過他都不打算追究了,朗歌對這樁案子更加無所謂。他處事的原則很簡單,繞來繞去不過一個許風沐。
許風沐就定定站著,直到後面的聲音打破他的混沌。
“許爺?”趙廣提著褲子從後院牆角出來,瞅見前面那個正兒八經的背影怎麼看都覺得眼熟,“真是你啊,好長時間沒見忘了弟兄啊!”
趙廣把鳥塞回褲襠里,在溜光的禿瓢腦袋擦了把手,用頭上的油給手上蹭了一手膩。習慣性想過去搭肩,記起許風沐的習慣,胳膊在空中拐了個方向撓到自己油亮的腦門上,“我剛還埋怨被條子逮到晦氣呢,結果能在這碰到你,被關一晚上也值了。許爺,你犯了啥事啊?”
許風沐花了些時間才記起來趙廣的名字,原先他還在給顧爺賣命時,顧爺手底下的小嘍嘍太多,他認識的超不過一半。但趙廣小偷小摸坑蒙拐騙的事情多了,幾次都要人去局子裡領,許風沐以前也去接過他一次,就是那時候記住的名字。
許風沐沒有回話,趙廣覺得實在尷尬。他拿目光刮過許風沐一身正經金貴的西裝,臉上划過嫌棄和怨毒。
還真是飛上枝頭當了鳳凰,以前舔刀滾刃的弟兄都不認了。可這話趙廣只敢偷偷說,要是讓許爺聽到,他剛出局子就該入土為安了。
朗歌不動聲色在旁邊瞧著,一副盡職盡責背景板的模樣。他暗地裡出神的想,對付油光腦袋的,是應該在頭皮上化個十字,然後往傷口裡灌…
朗歌正思索、趙廣正唾棄呢,聽見西局外傳來嗡嗡嗡馬達聲。
穆瑞騎著他的小電驢還沒進來,看到趙廣這癟三堵在大院口,扯著大嗓門嚷嚷,“你的事不是審完交罰款了嗎?怎麼還在,想再關兩天?”
西區常年太平,局長是個混工資等退休的老頭。穆瑞是西分局的代理副局,長得四平八穩,年輕的褶子裡刻滿了命苦,標準的從小沒爹沒娘,長大妻離子散。
趙廣偷雞摸狗事情做得多,對這警察局熟得跟自家小洋房似得。可再熟還是怕穆瑞嚎嚎,局長要是動怒,老帳舊帳清算得把他關進去勞改個一兩年。為了自由,趙廣立刻夾著尾巴灰溜溜逃了。
穆瑞偷偷踹了趙廣兩腳,把小電驢從煎餅攤旁邊擠進來,這才瞄見直愣愣杵成麻杆的兩人。他擠擠眼睛,又確認了這兩套眼睛鼻子嘴。
巧了,倆人他都認識。
“許風沐?”這大帥比跟他在警校當了半年同學,穆瑞偏過頭望著另外一個人,這他大帥比在市中學讀高中的時候,同班過兩年的哥們。穆瑞眼睛一亮,在朗歌喊閉嘴前驚訝地叫出他的外號,“二朗!”
朗歌:……
二朗?朗神?
二郎神?
“你倆怎麼在這裡?來跟我敘舊的?”穆瑞把小電驢大大咧咧停在車位里,還刻意橫著擺過來占兩個車位,以彰顯他的地位。無奈小電驢飽經風霜,渾身零件要散不散跟主人一樣命苦,即使十個車位也無法拯救他的破敗。
“你…哪位?”朗歌瞅著他挺熟的臉,愣是想不起來。
“穆瑞?你來西局了?”許風沐還記得這人,倒不是因為有交情,實在是他存在感太高。
在學校時出了名的‘二桿子’,事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一張苦逼臉充斥著捨身炸碉堡的無畏。難怪西局新來的小警察都這麼不畏權貴,畫風清奇,原來是有個膽大包天的領導。
“是啊,老領導說西區太平,讓我過來混吃等死。”老領導說這話的時候兩眼含著淚,生怕穆瑞到東區得罪了顧爺那邊,到城中得罪了一眾鑲金鍍銀的二世祖。
他還沒追憶完,矮警官探出一個腦袋,“穆副,他倆是昨天那個案子的嫌疑人。”
“啥?”穆瑞驚悚的瞪大眼。
太平的西區出了樁命案,結果顧爺的手底下最厲害的一個和二世祖里最金貴的一個都齊活了。
真是造化弄人。
縱使穆瑞心眼比別人缺了二百五十個,他也能明白這倆人得罪不起,連忙扯著破鑼嗓子喊,“證據有嗎?死者生前的關係排查了嗎?監控調了嗎?誰他娘讓你亂抓人了!”
矮警官讓他吼懵了,委委屈屈的說,“老大,不是你說只要有嫌疑,見人就抓嗎?”
聽完這話,朗歌和許風沐四道視線直直戳在他脊梁骨上。
穆瑞打了個寒顫。
快要到上班時間,倆熬了通宵還在公司里堆了一大攤事的人,沒有跟老同學敘舊的閒工夫。穆瑞給他倆不停賠罪,殷切的交換了聯繫方式約定下次一起喝酒。
離開時,局子外擺攤的老大爺揮舞著飯勺,叫嚷著要給他倆煎餅。
“吃煎餅嗎?”朗歌問。
許風沐掃了眼煎餅攤,冷艷的拒絕,“我不吃早飯。”
即使許風沐現在處在高端洋氣的大環境裡裝著逼,但有些習慣——比如飲食方面很難更改,他地地道道傳統的中式腸胃壓根接受不了咖啡牛奶配夾了芹菜末的麵包片。但為了保持形象,又不能大大咧咧在樓下買豆漿油條,在辦公室啃味道強烈的韭菜盒子。
時間長了,許風沐就不吃早飯了。
得,肯定又怕跟自己吃飯吐出來。朗歌臉吹了半晚上風凍得冷,沒繼續貼他的冰屁股,吃煎餅的欲|望也沒了。
“我下次來吃,你給我留著。”好歹是做了苦力的,不要白不要,朗家太子爺小氣吧啦的想。
第9章 009
開車堵在路上的時候,許風沐看到信號燈,突兀地聯想到那是朗歌的第三隻眼。紅黃綠,一閃一閃的。
朗歌坐在副駕駛上,高達一百八十一公分的餘光注意到視平線三厘米以下,許風沐明顯下壓嘴角的動作,估計是憋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