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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識我?”
“在你離開東北前,我就已經拿到過你的相片。”
相片?我心說,難道是我父親為了讓接應我的人能認出我,所以給他發了我的相片?於是,我說:“這麼說,你認識我父親?”
段師傅搖搖頭,說:“我只是一個接應的人,收到相片,確認你就是范佩璽,帶你來文山,這就是我的任務,其他的,我並不知道。”
嗬,真是越整越神秘了。雖然有些疑惑,但想想這也符合我父親的性格。我小的時候,父親就總是喜歡給我講各式各樣的離奇古怪的故事,可每每講到最精彩的地方就戛然而止,說什麼也不肯繼續講下去。而到了第二天,又給我講另一個毫不相關的故事,同樣也是講到最精彩的地方就收住,父親的這種作風讓我的童年常常伴隨著失眠度過。有時候,我會向父親抱怨,可是父親每次都對我說:“好故事的魅力就在於一個開放式的結局,你可以根據故事中的點點線索組成無數種可能的結局,蓋棺定論的故事是十分無聊的。”
我父親的許多好朋友也跟他有著相同的癖好,凡來我家做客的人時不時都會給我出個字謎什麼的讓我去琢磨,也不知道是他們的字謎都太高深,還是我從小的智商就是硬傷,我從來都沒有破解過他們出過的任何謎語,久而久之,我也懶得去猜那些謎語,只是象徵性地裝作思考的模樣,全當是禮節了。
小時候見到這種故作神秘的人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我按照那段師傅的吩咐,下車沒走幾步,就來到了五棧旅店。我進了旅店,報了我的名字,果然不出我的預料,段師傅已經為我安排好了客房。可我進了旅店,還是感到有些不滿意,因為這旅店實在太小太破,這三層小樓看樣子也有些年頭了,一進屋一股霉味兒就撲鼻而來,凌亂的被子上還有讓人噁心的臭腳丫子的味道,我心想這也太小氣了,便想換一家旅店,但時間已晚,我經過一夜的舟車勞頓又身心俱疲,在屋子裡抽了兩隻煙去了霉味兒,從老闆娘那裡買了兩盒泡麵,回去匆匆吃過就上床睡覺了。
這一覺睡得比我想像中的要香甜,大概我真是累了。大約晚上兩點鐘的時候,我起夜去尿尿,廁所雖然在屋子裡,很方便,但便池裡的惡臭讓人望而卻步。我捂著鼻子尿完尿,剛想回床繼續睡覺,卻突然聽見門外有人在交談,起先我並未在意,但我忽然聽到了“范佩璽就在這裡面”這句話。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來,忙湊到門口,把耳朵貼在門上,令我驚訝的是,我先是聽到了段師傅的聲音道:“在火車站被跟蹤了,不過現在應該已經被甩掉了。”
接著是一個鼻音很重的男人的聲音,說道:“總之一刻也不能耽誤,阿姝娜大巫已經時日無多了。”
接下來的聲音很小,我根本聽不清楚。但是,這兩句對話還是透露出了十分重要的信息。
阿姝娜大巫?如果我沒聽錯,應該就是阿姝娜大巫。這麼說,父親所謂的那個救命恩人阿姝娜是一個巫師?不過,跟那個阿姝娜相比,我更加在意的是段師傅的話。被跟蹤?聽那話的語氣應該就是指我在火車站被跟蹤了。誰要跟蹤我呢?
我貼著門思考著,同時聽見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想來那兩人已經離開了。我疑惑著回過頭,這一回頭,卻嚇得我心頭一驚,頭皮發麻。我猛然看見屋內的玻璃窗上赫然出現一張詭異的人臉,面色慘白,直勾勾地聽著我看。我嚇得差點喊出聲來,待我平靜下來以後,竟然發現窗上的人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第二章 阿姝娜
第二天一早,剛六點鐘的時候,段師傅就來敲我的房門。我迷迷糊糊想起昨晚窗戶上的那張怪臉,看了看那窗戶,心想大概是眼花了吧。
我打開房門,發現段師傅已經整裝待發,我本來還想讓他等一會兒,我好梳洗一下,但是他的態度卻十分堅定,堅持要我現在立刻就跟他上路。雖然心裡感到不爽,但畢竟是客隨主便,何況這是我第一次出遠門替父親辦事,我可不想回去讓他老人家嘲笑我。於是,我只簡單收拾了一下就草草上路了。
還是那輛破舊的桑塔納,這一次,我坐在副駕駛,問:“段師傅,這回我們去哪兒?”
“去山裡。”段師傅淡淡地說道,似乎並沒有什麼閒心跟我閒聊。我也不是賤骨頭,看人家態度冷冰冰的,我也就不再多說什麼,靠在車座上拿出手機一邊聽歌一邊吃著從店裡老闆娘那買來的麵包。
車朝西南開去,看樣子是要進山區。大約十點鐘的時候,汽車開已經開到了一處十分偏僻的小山區了,我並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山,問段師傅他也不回答。只知道在這裡已經沒有瀝青鋪砌的柏油路而全部都是土路了,在往前,只有一條在濃密的樹林間的小路了,汽車根本無法開進去。
這時,段師傅停下車,我看見在山林邊緣站著一個身材魁碩的中年男子,上身穿著一件白色短褂,下身是藏藍色的粗布褲子,看樣子是少數民族的裝扮。段師傅指著那人對我說道:“他是苗人,叫達召,苗語老虎的意思,你跟著他走就對了。”
我帶著七分疑惑三分氣憤下了車,心想,難不成就這麼給我扔在這裡了?都說滇南的少數民族山民彪悍,看那人虎背熊腰的樣子,再看四周杳無人煙,我心裡還真的有些犯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