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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張賀方的人證物證具在,無論怎麼看,似乎說謊的人都是我。
最後,劉警官讓刑警們採集了衛生間水箱裡的一些樣品,拿到局裡去化驗。而我也在無可奈何之下,跟著劉警官回到了警察局。
再一次回到警局,我的心理上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雖然我仍然堅持自己所看到的一定是真實的,但是,我此刻竟然開始心虛起來。
我在警局等了很久,大約下午四五點鐘的時候我才被一個刑警帶進了審訊室。
坐在審訊室內,還是我有聲以來的頭一回。不過,我畢竟也不是什麼犯罪嫌疑人,所以,我也並沒有被考上手銬,我只是坐在一把很普通的椅子上,對面是一個長長的辦公桌,可以坐三個人,但是此時卻一個人也沒有。
大約過了兩隻煙的功夫,劉警官獨自一個人出現在了審訊室內,令我驚訝的是,劉警官既沒有拿筆也沒有拿本,而是拿著幾張照片,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來給我做筆錄的樣子。
果然,劉警官穿著一身筆挺的警服繞到了長辦公桌的前面,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然後用一種跟在殯儀館的時候完全不同的語氣對我說:“別緊張,放鬆一點。”
我木訥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劉警官也沒有立即說話,而是低頭翻看了兩遍他手中的相片,翻著翻著,他就突兀地對我說了一句,“你怎麼看?”
“啊?”我下意識地回了一個滿含疑問的回答,問:“什麼……什麼我怎麼看的?”
“那個張賀方。”
我抬頭看了一眼劉警官,他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想了想,最終還是說:“劉警官,不好意思,我……我沒明白你什麼意思?”
劉警官嘆了一口氣,然後站起身,兩隻手插著褲兜,一邊在我面前來回踱步,一邊低著頭,說道:“我二十二歲開始當警察,今年剛好二十年。”說罷,他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二十年來,我經歷過不少案子,這些案子中,也有很多很多看起來非常離奇。我不敢說我劉漢文是一個多麼聰明的人,我在年輕的時候破案只是靠兩樣東西——膽識和魄力。”
我怔怔地聽著,心說這劉警官是在幹什麼?難不成是要準備向我炫耀他整個從警生涯的光輝歷史?
劉警官不理會我的驚訝,而是繼續說道:“但是,在日後的刑偵生涯中,除了根據已有的線索和證據進行判斷以外,由於經驗的原因,我漸漸對一些離奇的案件有一種非常敏感的直覺。”
聽了劉警官的這一席話,我似乎漸漸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便問道:“劉警官,你的意思是……你相信我的話?”
劉警官點了點頭,說道:“是的,雖然對方人證物證具在,但是,憑藉我多年的經驗來判斷,我相信你說的話。”
當劉警官說完這句話以後,我幾乎差一點就激動地從椅子上跳起來,果然,我沒有看錯這個劉警官,他之所以能身居現在的位置,還是有其與眾不同之處的。
但是,我心中又有些疑慮,便問:“你為什麼相信我的話,殯儀館的工作人員都說沒有一個叫做小何的保安了呀。”
“這我知道,”劉警官又重新坐回了辦公桌上,對我說:“下午在殯儀館的時候,你說的每一句話,幾乎都會被人當做是謊話。而我所說的直覺,也並不是完全依靠所謂的第六感來進行判斷,我還是有我自己的根據在的。”
我眉毛一揚,便問道:“什麼根據?”
劉警官豎起三根手指,對我說道:“根據有三個。第一點,是根據你的敘述。剛才,那個張賀方說你是一時眼花,我當時只不過是隨口應和一聲,因為,你對我的敘述,就如同播放電影一樣,一幕幕畫面都呈現在眼前,包括那些蠟燭一類的東西。如果是謊話,一定不會這麼詳盡。當然,這樣的判斷對於常人來說很難,但對於我這樣一個老刑警來說,我憑直覺相信你所說的話。不過,恐怕也只有我相信了。”
“那第二點呢?”我問。
“第二點在於那個張賀方,在於他的反應。”劉警官道,“若是一個正常人,在聽說自己公司的廁所里出現過死屍,一定會感到異常驚訝,然而我能看出來,那個張賀方的驚訝,是裝出來的。”
我一聽這話,心裡登時咯噔一聲,心說這老刑警就是不一般。緊接著,劉警官又繼續說道:“那個張賀方的反應,就好像是他早就料到了會發生的事情,然後提早做出了準備,就等著看你的笑話一樣。”
“是啊。”我點點頭,“這一點,我也感覺到了。那第三個根據呢?”
劉警官拿著手中的相片沖我一邊走過來,一邊說道:“第三個根據,也就是最重要的根據,那是與二十年前的一個案子有關。”
“二十年前?”我有些驚訝。
劉警官點點頭,似乎帶著一些遺憾,說道:“二十年前,也就是我接手的第一個案子,也是我從警生涯以來唯一一個沒有破掉的懸案。”
我漸漸對劉警官的話產生了興趣,本能地問道:“難道說,二十年前的案子也跟那個張賀方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