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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人這才放心,捏著鞭子不耐煩的說道:“我怎麼知道這兩咋這麼廢物,一個禿子,一個蠢貨。”
禿子?
該不是慧明吧!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雖然努力裝作無所謂,但聲音還是有些顫抖:“怎麼會有禿子呢?那蠢貨是誰。為什麼這樣稱呼他?”
“禿子就是禿子,沒頭髮不是禿子是什麼?至於那個蠢貨,哼哼,該死的玩意……”說著,他才反應過來,一鞭子就朝我甩過來:“問這麼多幹什麼?快點給老子擺置這鐵傢伙!”
其實挖掘機的操作台沒有那麼難處理,因為進行的工程不過也是挖土而已,其實還是比較簡單的,我隨意的看了看,但一顆心卻是早就飄了出去,從他的語氣來看,李長生應該是吃了很多的苦頭吧。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那個祭祀過來問我有沒有明白,我說我基本上了解了,還需要研究下,祭祀讓我儘快。就再次離開了。
我被人用鞭子趕進單獨的營地,周圍立著柵欄。上面有網,並不算高,但卻絕對沒有人攀爬,因為這網是蜘蛛網,上面爬滿了黑白相間的蜘蛛,每一個都有小孩子的手掌那麼大,別說是爬了,就是看一眼都覺得頭皮發麻。
營地里非常臭,排泄物的惡臭混合著屍臭,凝聚成一股刺鼻的味道,我捂著鼻子,皺著眉頭往裡面走,顯然沒什麼規矩,疲憊的眾人剛一回來,就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一點氣力都沒有了。
我找到了牛三郎。他和我分在一個地方,幾乎是一寸寸爬回來了,初來乍到,先是被一頓毒打,然後又是高強度的工作,哪怕是身體再怎麼壯碩也難以承受了。他扶著牆,眼中滿是絕望,看到我之後,才有些回暖:“你,沒事吧。”
我當然是沒事的,看著牛三郎的這副模樣,我心裏面很難受,掀開他的衣服,那一道道如同蜈蚣似得猙獰傷口觸目驚心,髒兮兮的汗水不知道流進去多少,傷口都發白了。
我皺著眉頭,說道:“我去給你找點藥。”
他拉著我的手,苦笑道:“不可能的,他們都是沒人性的。”
我搖了搖頭,起身走了出去,這營地,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排列,剛進來的人在外邊,最早進來的人在最裡面,而營地的最裡面,又是另一個地方了,那裡有管理著營地的人在。
我從最外面一路走過去,髒兮兮的污水到處都是,鞋早就濕了,沒有哭喊聲,只能看見那起伏的胸膛和眼裡的麻木,喘息聲連成一片,就像是演繹著恐怖和絕望交雜的樂章。
我沒走過一個房間,都要透過鐵柵欄看一看,是不是我要找的人,可是,沒有半點回應,我強壓著心裡的不安,繼續向前,越是往前走,反而越是空曠起來了,做完工的眾人,誰都不願意動彈,安靜的趴著,仿佛是人間最好的享受,所以只能是住在這裡的人,才會出現在深處,我的心都涼了,因為人越來越少。
有的連續幾個房間都是空的,這說明了什麼?房間裡的主人已經死了!
我想起楊羽說的那句話,最早進入苦竹林的苦力已經死了好幾茬,這一點在這空曠的房間體現的淋漓盡致。
逐漸的,前方黑暗一片,已經沒有住人了,走了很久,都沒有看到一個活人。
“難道說都死絕了嗎?”
我的心緒波動起來,暗自握住了拳頭。
終於,在快要走到盡頭的時候,我聽到了細微的,就像是蚊子一般的聲音。
那是……阿彌陀佛!
誦經聲。
那一刻,仿佛有一股電流湧入我的身體,我胳膊上爬滿了雞皮疙瘩,眼眶瞬間就濕潤了,我駐足,然後轉身,走向右邊的房間。
這是一個黑暗的小單間。
只有一個窗子,清冷的月光潑灑進來,一個淡薄瘦弱的小和尚,正對著月光,他的一條腿,好像是骨折了,彆扭的伸了出去,所以無法盤膝打坐,他一隻手撐著地,另一隻手擺在胸前,低聲念誦著經文。
“是慧明。”
只需要一眼,我就確定了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慧明不知道已經在這裡多久了,我只能看到,地面上的稻草里,滿是血跡,有早已乾涸的,也有新鮮的,一層接著一層,就像是塗料,將這稻草都浸成了血紅。
念經的他,微微顫抖,裸露在外的後背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傷口,甚至有幾道深可見骨,我的拳頭緊緊握著,因為過於用力鋒銳的指甲刺入掌心,流出殷紅的鮮血我都未曾發覺,我不知道是怎樣的毅力才將那股打破牢房救出慧明的念頭壓了下去。
我深吸了一口氣,卻發現這口氣是多麼的悠長,在我的胸腔里,就像是刀子一般,膈著我很難受,我的嘴唇哆嗦,很小心的喊道:“慧明。”
他沒有任何反應,也許根本沒有聽到。
我逐漸發現,他現在基本上是痴傻的狀態,機械般的念經,卻未曾用心,麻木和痛苦,將這個呆呆的的小和尚,幾乎要打垮了。
我大口大口吞咽著唾沫,驀然轉身,繼續向前走,我的拳頭仍然握著,我發誓,一定要讓這黑苗寨付出代價,不為別的,只是為了慧明!
慧明之後,只有幾個房間了,最深處的房間裡傳來幾聲咳嗽,發出聲音的人似乎很痛苦,我顫抖著,一步步走了過去,就看到那牆壁上用血寫的一個個子,最開始是髒話,各種花樣的國罵,後面是痛苦,寫的字也已經斷斷續續,再之後,裡面的人似乎已經混亂了,寫的東西亂七八糟,偏旁部首都沒有連到一起,更像是塗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