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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金牙告訴我,柳葉兒再也不是曾經那個善良的姑娘了,她已經變成了這裡眾多怨鬼的一員,上一次我所看到的柳葉兒證明了這一點,然而這一次的她,卻有些不同,說不上什麼感覺,她那淡淡的笑容,並沒有讓我覺得恐懼,反而有些……溫暖。
然而鬼有可能給人帶來溫暖嗎?我徹底的警惕起來。
我以為怨鬼這種只憑本能行動的是沒有交流的能力的,卻沒有想到柳葉兒完全不同,她牽著小水晶白嫩的小手:“找你啊。”
居然真的回答我了!我心中的警惕已經到達頂峰,吞了口唾沫,看著滿眼祈求的小水晶,我突然間有了足夠的勇氣:“你找我做什麼?葉夢瑤呢?”
柳葉兒輕輕笑著,回答的很隨意:“找你當然是有事啊,至於葉夢瑤,你說的是那個女人嗎?我讓二龍幫我找你,自然不能白跑一趟,那個女人算是犒勞吧,至於現在,無非是做男人,女人之間的那些事。”
我聽了心中發冷,更加快速的吞著口水,葉夢瑤居然真的被……說不上是憤怒還是恐懼,或許只是單純的惋惜,我拋開那些多餘的,救小水晶才是主要,我看著柳葉兒問道:“你找我做什麼?”
柳葉兒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誰?柳葉兒?”
“不,我是月月。”
“月月,哪個月月?”
“就是故事裡的那個月月。”
當我聽到她淡淡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難以抑制的往後退了好幾步,臉色瞬間蒼白的跟紙一般,我發現我的聲音竟然有些顫抖:“你,你是月月?”
柳葉兒點了點頭,小水晶還在哭,她伸出纖長的手指為小水晶抹著眼淚,然而那慘白的指尖刮過小水晶臉蛋的時候,卻是留下一道道的血痕,觸目驚心,我看的目眥欲裂,也管不了那沒來由的恐懼了,一咬牙掏出桃木匕首就朝她沖了過去:“操,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老子和你拼了!”
腦子裡還是小水晶那可憐的眼神,我感覺心都要碎了。
然而她不閃不避,我的桃木匕首已經很接近她的心臟了,我心中湧出無限的希望,然而就在即將插進去的瞬間,我的眼前畫面卻是急劇變化,不再是陰煞的村委會,竟然是久違的白雲,藍天,青草,以及活生生的村民們!
我就像是一個過客,迷茫的行走在陌生的世界裡,小水晶呢?月月呢?我到底在幹什麼?
忽然我聽到了一聲嬰兒的啼哭,在呱呱墜地的時候,一般帶來的是希望,然而這一聲啼哭,卻是讓我瞬間絕望,難以言喻的負能量涌了上來,憋得我非常難受,我循著聲音的方向走過去,看見了一個奇醜無比的女人!
她的臉上遍布血痕,有的已經結痂,有的還在流血,褐色與紅色交疊,就像是一隻猙獰的蜈蚣爬在臉上,在她的懷中,有一個嬰兒,準確來說,並不是嬰兒,生來只有骨,而沒有肉,可以想像一個奇醜無比的婦人抱著一具骷髏大笑的畫面嗎?
這是一具血紅的骷髏架子,就像是在血水裡泡過,還帶著新鮮的血腥味,婦人望著自己生出來的……好吧,姑且用孩子來形容,她望著自己的孩子,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越流越歡,到最後眼淚都已經變成了血,而她的一隻手,卻是掐在骷髏的脖子上,那裡大概是氣管的位置,有一節小小的骨頭,剛出生的孩子是多脆弱啊,只需要扭一下,就一下,骨頭就斷成了兩截。
於是世界上再也不會這麼絕望的啼哭了,孩子死去,變成了怨鬼,生來就是血衣,一寸寸的爬,一寸寸的,爬到自己很醜的母親身上,眼裡是憤怒,是不解,還是怨毒,你為什麼要殺我?你為什麼?
早夭的孩子怨氣最大,早夭的嬰兒怨氣更大,早夭的嬰兒,還是被自己的母親掐死的,怨氣該是何等之大?
我想起來,這個女人是月月,難道這就是她生下紅衣小女孩的畫面嗎?
除了我之外,沒有知道還有這樣的隱秘。
嬰兒爬啊爬,終於爬了過去,月月簌簌發抖,似乎她也在害怕,從她的眼裡閃過快意,滿足,還有些後悔,但已經來不及了,她那複雜的眼神終究是閉上了,在怨鬼的操縱下,她穿上了紅衣,用一根繩子,將自己吊死在房樑上,在她死後,嬰兒咯咯直笑,笑著笑著同樣流出淚了,她抹著眼淚,莫名的有些惱怒,為什麼?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東西?
她覺得很生氣,看什麼都覺得不滿足,從母親那裡繼承來的仇怨,全部被她完美的接收了,她知道,造成自己死亡的原因是什麼,是那些村民們,她咬牙切齒,望著那具乾枯的骷髏架子,突然間非常厭惡,她覺得很畸形,不知道從哪裡涌過來的怨恨,讓她徹底的扭曲,不行,我要完美,我不能畸形,她決定用村民們的血,來填補骷髏缺失的血肉……
想好了這一切,她滿足的笑了笑,最後仰頭看著自己的母親,她死了,但不應該這樣,她抓著母親的腳,一點點的爬上去,小手在臉上開始抹,將那些傷疤全部抹平,一直等到恢復了俏麗的容顏,她才停手。
我怔怔的看著這一幕,幾乎沒有了思考的能力,畫面再度變化,村民們把根子叔他們吊在樹上,想要平息月月的憤怒,卻不知道,月月就在邊上看著,她穿著紅衣死了,卻沒有變成厲鬼,她的怨氣,已經全部被嬰兒奪走了,在她眼裡,母親是魅力的,溫柔的,慈祥的不是嗎?至於怨氣,那是補品,應該屬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