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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看到阿斯提德,也沒看到半個人。我把槍放進腰帶下的褲子口袋,夾克剛好可以蓋住。我很快通過石板天井,沒有多餘的時間多看一眼鬱金香、水仙、小魚池和半圓形的長椅。
一個擁有這種花園的人,為什麽還到處追尋幻影般的錢幣?當然這可能不是他的花園,它可能屬於前面那幢房子,但是他仍然可以來這裡坐坐,不是嗎?
我走上台階,按了門鈴。我已經看到他出門,可是怎麽能確定他剛才是一個人在家呢?我把耳朵貼在門上傾聽屋子裡的動靜。一陣狗叫聲,我不用把耳朵貼在門上就聽到了,然後有重物落地的聲音,像衣櫃或者說像一隻激動的法蘭德斯畜牧犬。狗叫聲不斷,而且越來越大,現在我和狗之間只有一扇兩英寸厚的木門。
我開始準備迅速地打開這扇門。
第一次開這些鎖就不難,第二次當然更簡單,我的手指還記得開鎖的感覺。我數一二三,在短短的幾秒鐘之內就把所有的鎖打開了。如果有人從前面那幢房子的後窗往這裡看,我敢說他不知道我是在闖空門。
我轉動門把,把門稍微推開。狗叫聲更大,更尖銳了,現在聽起來像在發狂,或者只是我自己這樣想。
我抽出手槍,再一次確定已經上了彈藥。
我非得這麽做不可嗎?我難道不能關上門轉身就跑?也許我可以趕到麥迪遜大道和第七十九街轉角,和科爾卡農達成協議;也許──
不要拖延時間了,羅登巴爾!
我右手拿著槍,左手握著門把,用力把門推開。那隻狗──那隻巨大的黑色野獸兇猛地看著我,反射性地往後退,集中力氣準備撲向我的咽喉。
我瞄準牠開了一槍。
第18章
正中目標,那支鏢擊中了阿斯提德的左肩。法蘭德斯畜牧犬的毛很長,我一時不能確定鏢有沒有偏離方向。剛開始我還以為真的偏了,因為牠看起來沒有反應。
鎮靜劑終於發生了效用,阿斯提德的前腳已經離地,眼光突然呆滯,下巴變得鬆弛,爪子在空中亂抓,就像卡通電影裡那隻土狼每次跑出懸崖還想繼續跑的樣子。阿斯提德不行了,牠一屁股坐了下來,然後再一次跳起來,身體搖擺,就像穿著高跟鞋的小孩,最後牠發出悲鳴,一頭倒在地上。
怎麽量狗的脈搏?我真的試了,笨拙地摸索牠的“手腕”──如果摸的是一隻狗,你大概不會說那是手腕。最後我放棄了,因為我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做,牠是死是活有什麽要緊?如果牠還活著,我只能讓牠繼續睡;如果牠死了,也沒人能救活牠。我的行動不管怎樣還是得繼續。
而且我沒有太多時間。
我上了樓。臥室已經整理乾淨,打破的天窗用三合板釘了起來,那幅鄉村田園畫又掛回牆上蓋住了保險柜。我把畫從掛鉤上拿下來,放在床上,畫上是毛茸茸的羊群和臉頰紅潤的牧羊女。
我不確定是不是還記得保險柜的密碼,在計程車上我一直在回想,試著排列正確的數字順序。但是現在我手指一摸到轉盤,問題就解決了,它們記得數字順序。我很快就打開保險柜,就好像有人已經替我把號碼寫下來了似的。
五分鐘之後,好吧,不超過十分鐘,總之,我把畫掛回原來的地方。然後我又做了幾件其他的事:來到二樓的書房,坐在書桌前用一部時髦的仿古黃銅打電話到窄廊畫室,簡單地報告了我的行動進度,而且得知從卡洛琳叫他到麥迪遜大道和第七十九街交會口等之後,科爾卡農沒再打電話來。我問阿斯提德還有多久會醒。
“不知道,”卡洛琳說,“我買那把鏢槍,是因為我想著可能有一天會派上用場,但是我從來沒用過。說實話,我以為你會用不著它。我每次給阿斯提德洗澡,它都很乖,連叫都沒叫過。”
“幾分鐘之前它還想咬死我呢。”
“那是地盤的關係,我猜。如果它不在自己的地盤上就會很乖。”
“如果它不在自己的地盤上,”我說,“我就不用碰它。我只想知道我還有多少時間。”
“你最好辦完事就走,那些藥在小狗身上的有效時間比較長,阿斯提德可不是小狗。”
“謝謝你告訴我。它比巴斯克維爾的獵犬【註:浮摩斯探案故事的代表作。】。還恐怖。”
“那就趕快走!伯尼,如果你再給它一槍,它可能就活不成了。也許沒那麽糟,唉!我也不知道。”
我掛上電話,又撥了另一個號碼,這次是打到麥迪遜大道和第七十九街的紳士咖啡店。我請接電話的小姐幫我叫麥迪遜先生來聽電話,並且告訴她,他可能坐在最後面兩個桌位中的一張。不一會兒,他來接電話了,問道:“你現在在哪裡?”
“我和你一樣在一家咖啡店裡,我們現在最好不要說對方的名字,我不喜歡在公共場所通電話。”
“那你為什麽不親自到這裡來?”
“因為我怕你。”我說,“我不知道你是什麽人,但是你知道我很多事。你有可能會使用暴力,我可不願冒這個險。”
“錢幣在你身上?”
“我今天早上去拿了,但現在不在我身上,因為太危險了。我把它放在安全的地方,不過隨時可以拿到。我打電話給你,是因為我們現在可以談價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