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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閉上眼睛,仔細聆聽屋子裡的動靜。現在就算一根針掉到地上也聽得到,但是我很確定沒有針掉到地上。
“他們已經走了。”我說。
“你怎麽能確定?”
“如果他們還在這裡,我們一定聽得到。不管他們是誰,絕不是那種悶不吭聲型的。”
“我們最好現在就走。”
“別急。”
“你瘋了嗎?伯尼,如果他們已經走了,表示警察很可能在路上了,而如果他們還沒走,我們要偷什麽?可以拿的,他們可能都拿走了。”
“未必。”
“好吧,他們把銀的都拿走了,我們拿什麽?不鏽鋼的嗎?”她跟著我離開廚房上樓,“伯尼,你還期望發現什麽?”
“錢幣,也許還有一些珠寶。”
“到哪裡找?”
“問得好。保險柜在哪個房間?”
“不知道。”
“那我們就得找一找了。”
我們不用花很大的力氣,之前的人已經把牆上的畫都拆下來了。我們檢查了二樓的書房和客房,然後上了三樓。保險柜就在主臥室,那幅原本用來遮蓋牆上保險柜的美麗田園畫被扔在地上,旁邊散落著從化妝檯抽屜里倒出來的東西和天窗的碎玻璃。根本不用問他們是怎麽進來又是怎麽離開的,我確定他們一定是帶著贓物從屋頂溜走的。不是那些小丑鎖了樓下的門,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打開過。他們對鎖一竅不通,就算花一天甚至一年的時間也打不開雷布森鎖。
他們對牆上的保險柜當然也束手無策。我不知道他們到底費了多大力氣想打開它,密碼鎖的周圍有鑽孔機鑽過的痕跡,可見他們企圖用這個方法打開。沒有痕跡顯示他們使用了乙炔焊槍或其他方法。那個保險柜非常堅固,上面的鎖簡直就是藝術品。
我開始玩弄那個密碼鎖,卡洛琳站在旁邊看,當然不僅僅因為好奇。但沒過多久我們都開始緊張不安。我還沒開口,她就說要到別的地方看看,我說鎖一打開就叫她。
那鎖真讓我費了點工夫。我把橡膠手套脫掉。有人說用砂紙磨平指尖可以增加敏感度,這根本是胡說,完全不需要做這些毫無意義、只會增加工作難度的事。我東摸西摸,運用了對密碼鎖所有的知識和直覺,這些都是想玩鎖玩得好所必須具備的。我先找出最後一個數字,這通常是開密碼鎖的第一個步驟,接著其他三個數字就一步一步地找出來了。我又把手套戴上,再把摸過的地方擦乾淨,然後深吸一口氣,吹口哨通知卡洛琳。
她帶著一幅畫走進來,“這是夏加爾【註:俄國畫家,現代繪畫史上的偉人。】的石版畫。”她說,“用鉛筆簽了名還編了號,我猜應該值幾百美元吧。值不值得偷?”
“如果你把框子拿掉的話。”
她把畫舉高。“我想,它應該可以放進你的手提箱。你要怎麽對付那個笨重的傢伙?”
“我現在要隨便試幾個號碼,碰碰運氣。”我說著把四個數字按照正確的順序撥好,感覺到了鎖鉤彈開時咔嗒的聲響,然後將把手轉到左邊。保險柜開了。
………
我們就像進來時那樣離開了房子。當然也可以從屋頂走,可是為什麽要這樣?我在廚房待了一會兒,又把收音機打開。GG正在推銷三張一套的倫巴和森巴舞曲精選唱片集,我沒理它,把門鏈取下,將三把鎖全打開,出了房子。我讓卡洛琳提著手提箱,自己用撬鎖工具和探針把三把鎖再一一鎖上。在學校的時候他們教會我做事要認真仔細,小時候學會的東西通常會跟隨你一輩子。
噴水池的水依然潺潺地流著,那個小花園看起來還是那麽可愛。我把橡膠手套脫掉塞進褲子的後口袋,卡洛琳也照做了。我從卡洛琳那裡拿回手提箱,一起穿過原先那個陰暗的通道又回到了鐵門處。這次我們不需要鑰匙,門的內側有一個把手,不過從外面構不著。我轉動把手,鐵門在我們走出後自動關上。
街對面有一個瘦高的年輕人,手上拿著一卷衛生紙,正在替他的狗“善後”。他沒有注意到我們,我們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在第九大道的轉角處,卡洛琳說:“一定有人知道他們帶著狗出門,也可能是有人臨時起意碰巧撈了一筆。”
“不太可能。”
“是啊。旺達一定還告訴了其他人,我可絕對沒向人說起過,伯尼。”
“有些人愛閒扯,”我說,“而聰明的小偷知道怎麽蒐集這些小道消息。如果我們當初搶先一步,或許會收穫更多,但是現在這樣也有好處。我們是清白的,那些小丑那樣翻箱倒櫃,警察馬上就會追上他們。我們沒有留下痕跡,這筆帳肯定全算在他們頭上。”
“我也這樣想。你覺得夏加爾那幅畫怎麽樣?”
“我還來不及仔細看。”
“不知道掛在我那裡看起來怎麽樣。”
“哪裡?”
“我在想,也許掛在靠著柳條椅的那面牆上。”
“那些航空公司的海報你打算怎麽辦?”
“我想我收集旅遊海報的熱情已經過去了。也許我該重新整理這幅石版畫,這不是什麽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