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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笨!我幹嗎總提薛雲?她隨即換了一個自認為更輕鬆的話題。
“谷平,我跟曾樹商量過了,我們打算在X市常住。我和小樹都很喜歡這個城市,再說你在這裡,我們都覺得有依靠。把我們住的那套公寓買下來怎麼樣?”
“你說什麼?你要在這裡常住?”谷平皺起了眉頭。
“我們又不會給你添麻煩,再說,曾樹都十歲了,也該安定下來了。我想在這裡給他找所學校。”
谷平面無表情地把一塊麵包塞進嘴裡。
“那套房子,你們儘管住好了,我會按時付房租。學校的事,別跟我說……”
每次提到曾樹,谷平幾乎都是相同的反應。
“谷平,我們來這裡都快兩星期了,你連一頓飯都沒跟你弟弟吃過,你這個哥哥當得也太不稱職了吧!”她抱怨道。
“他每天幾點起床?”谷平看了下腕上的手錶,“現在快十點了。”
“他早就起來了,只不過剛剛到公園玩去了。醫生說,他應該多進行戶外運動。”
“他十歲了,只上過三個月的學,連最簡單的數學題都不會做。我不知道你每個月花在他身上的那一萬塊錢都用到了哪裡。”
她不喜歡谷平談論曾樹時的口氣,但她也承認曾樹確實被她寵壞了。但她又能怎麼辦?他從小跟著她來到薛家,雖然繼父對他不錯,但她總覺得虧欠了他很多,所以她總想儘可能地補償他。
“他喜歡畫畫,你給他請繪畫老師;他喜歡網球,你給他請教練;他喜歡音樂,你給他買鋼琴,可是,所有的東西,他都只能學一兩個月,他到底學成了什麼?……你現在正在把他塑造成一個廢物!”谷平冷冷地說。
“我本來就是廢物。”一個聲音從她身後冒出來。
她立刻笑著轉身。
“小樹!”一看見小兒子,她心裡總會湧出無限愛意。也許因為小兒子更多繼承她的外貌特徵吧,她相信在電視裡也很難找到比曾樹更漂亮的男孩了,“快坐下。難得你哥哥來看我們。”
“哼!”曾樹在她身邊坐下後,問道,“他怎麼會來?”
谷平低頭自顧自吃早餐,連看都不看弟弟一眼。
“我正在跟你哥哥商量我們在這裡定居的事。你哥哥要給我們買房子。”
“可我想跟他住在一起,他的房子很大。”曾樹說。
“不行。”谷平立刻作出了反應。
她也不想跟谷平住在一起。跟谷平在一起,她總感到心裡有壓力。
“別鬧了,小樹,你哥哥有自己的生活。”
“我就是要跟他住在一起!我是他弟弟,我要跟他住在一起。”現在,曾樹好像是故意在跟谷平作對了。
谷平冷冷地橫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
“餵……是我……”原來他收到一個電話,“在哪裡?……紅星社?是,我聽說過……前面那個案子我沒參與,所以不清楚……我早不是什麼首席法醫了,我現在剛剛從法醫助理升回普通法醫……呵呵,過獎了……好,我馬上來。”
羅黛琳知道谷平馬上要去工作了。她注意到谷平打電話時,曾樹一直兩眼發亮地盯著哥哥的臉,谷平一掛上電話,他立刻就問:“又發生案件了?”
“嗯。”谷平瞄了他一眼。
“什麼案件?誰被殺了?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我保證不說話。哥,我還沒騎過你的大摩托車呢。”
谷平又瞄了一眼弟弟,轉頭對她說:“我走了,你看好他,我們再聯繫。”說完,他便起身朝餐廳外走去。
曾樹怔怔地望著谷平的背影。
羅黛琳不忍心看見小兒子一臉落寞,連忙上前安慰。
“小樹,別理他,他就因為這樣,所以才沒人喜歡他,”她摟住了曾樹的肩,“你跟他可不一樣,你是媽媽和外公外婆的寶貝,等會兒跟媽媽去逛街吧。上次給你買的旱冰鞋,喜歡嗎?”
曾樹低頭看著自己盤子裡的燻肉,默默點了點頭。
王立警官一眼就看出谷平情緒不佳,因為自打進門後,谷平幾乎就沒正視過他,目光始終在他周圍飄來飄去,偶爾跟他對視,也短得像蜻蜓點水。根據他多年看人的經驗,谷平是想通過躲避別人的目光來掩藏自己的情緒,但往往他越這樣,就顯得越明顯。但他不打算打聽個中緣由,因為他知道谷平不會說。谷平是個看上去外向、實則相當內向的人,他不想逼迫對方撒謊。他還記得當他第一次看見谷平把那輛超大功率的摩托車開到現場時,他曾經笑過谷平,哪有法醫開摩托車的?谷平的回答至今令他記憶猶新——
“我是不想讓別人以為我要搭他的車。”
並不是沒有同事願意載他,是他自己拒絕跟人同車。實際上,是他自己用法醫的職業把自己跟別人隔開了。王立也認識別的法醫,但他從沒在別人身上發現這種強烈的無奈和孤獨感,所以谷平是個特例。但他還是喜歡跟谷平合作,即便因不肯服從命令從首席法醫一直降到法醫助理時,他仍然堅持讓谷平參與案件,不為什麼,就因為谷平擁有的專業素質令他信服。更何況,一朝成為首席法醫,後來就算被降到地下室,他也仍然是個首席法醫。多數人都把谷平的法醫助理稱號當個笑話看,就連簽署降職令的最高長官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