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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可以肯定,她所處的地方是一家公園,所以,這個男人很有可能是住在這家公園裡的。那他究竟是什麼人?園丁?普通工人?還是別的?他怎麼會住在公園裡?他跟十年前那件案子有什麼關係?
對了,她驀然想起,很多年前,她曾經聽常豹提到過一個人——醫生的兒子。
“那個小子出現了。”常豹說這句話時,已經是那件事發生後的幾個月了,當時常豹說話時的神情,她至今記憶猶新。她明白,每次常豹臉上出現這種陰沉沉的像豹子似的微笑時,一定沒什麼好事!過去他有個手下偷偷把消息賣給條子,被抓回來後,他也是這種表情。後來她再也沒見過那個人。而且那時候,常豹也是這麼安慰她的,“寶貝,你放心,死人是不會來找你麻煩的。”
她當時以為那個人必死無疑!常豹好像也是這麼認為的。她沒問過結果,她覺得沒必要,常豹後來也沒提起過。難道那個人當初沒死?而他,就是醫生的兒子?如果是這樣,為什麼他隔了那麼多年才出來報仇?他是故意要等他們把他全部忘掉才動手的嗎?如果常豹不是以為這個人早就死在了他手裡,那就一定是早就把他忘了。他以為這個人也忘了他。但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要來的終究還是會來的。
一陣刺耳的囂叫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把回憶丟在一邊,側耳傾聽,頭頂上隱隱傳來孩子的笑聲、叮叮噹噹的音樂聲和一陣古怪的囂叫——很像是從麥克風裡傳來的。我真的是在公園!她想,而且可能還在一個遊樂場邊上的地下室里。
這時,外面傳來晃動鑰匙的聲音。她渾身一抖,連忙縮回到床的角落裡。
她知道,他回來了。
海南路三十四號房門虛掩,王立輕輕敲了兩下,沒人應門,他自然而然地從腰間拔出了槍。這情景對他來說頗為熟悉。三年前,他就曾經在一扇虛掩的房門後面發現陳俊雄一家的屍體,只不過,陳俊雄住的是帶花園的底層公寓,而這裡則是一棟面街的老式兩層樓住房,頂層那扇斜斜向上的小窗表明這裡有個小小的閣樓。
他輕輕推開門,漫天灰塵夾雜著一股陰濕的霉味撲面而來。一棟房子假如十年沒人住,大概也就是這種情形吧。他用手驅散飛揚在面前的灰塵才看清眼前的景象,這是一間全白色的房間。白色的辦公桌,白色的靠背椅,白色的柜子,衣架上白色的醫生制服及門口一排白色的木椅。這些都讓他猜想這是過去的門診室。檔案顯示,兇殺就發生在這個房間。地板上果然還隱約殘留著當年描摹屍體位置時的白線,不過已經完全看不出形狀了,只有一點零星的白點。
跟門診室相連的是間封閉的手術室,裡面安置著手術床、無影燈和一個裝滿各種手術器具的矮櫃,門後還掛著幾件工作服;手術室對面則是兩間病房,每個房間裡都有兩張床,以及兩個配套的白色木櫃。
王立覺得這房子的設置很可能就跟別的私人診所一樣,樓下是診所,樓上是醫生一家的住所。他決定上樓去看看。不過,他沒忘記那扇虛掩的門。事先他了解過,這裡早就沒人住了,那門怎麼會開著?會不會因為無人管理,這裡成了某些流浪漢的駐紮地?也或者醫生的兒子陳展庭仍然會經常在這裡出入?
突然,“吱嘎”“吱嘎”一陣踩踏木地板的聲音從樓上傳來。樓上有人!
他的心陡然緊張起來,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槍。但當抬頭看見樓梯口的那一頭捲毛時,他立刻又鬆懈了下來。
“谷平!”他叫道。
“老王!我早看見你了,上來吧。”果然是谷平的聲音,他的身影在樓梯口一晃,就不見了。
“你怎麼知道我會來?”他爬上吱嘎作響的木樓梯,看見谷平站在其中的一個房間門口,雙手戴著手套,手裡還拿著一個刷子,“你在幹嗎?收集指紋?幹嗎不叫痕跡檢驗科的人過來?”他問道。
“我沒權力命令他們做事,再說我也不想麻煩別人。”谷平道。
“你在收集誰的指紋?”
谷平看了他一眼,好像在怪他明知故問。
“老王,我剛才打電話到局裡找過你,他們說你已經看了陳醫生的檔案。”
王立乾笑了兩聲,問道:“你在收集陳展庭的指紋?”
“除了他,還會有誰?只不過,他肯定曾經把這裡好好擦洗過一遍,我到現在還沒在這個房間找到一枚指紋。也許真的該找痕跡檢驗科的人來。而且,這裡連他的一張照片都沒有。”谷平的語調頗有些沮喪。
“這是他的房間嗎?”王立環顧四周,發現牆上貼著籃球巨星喬丹的大幅圖片,鞋櫃裡放著幾雙球鞋,看起來像是四十一碼,書架上有十幾本高三教科書和幾本外文書。他一邊戴上塑膠手套,一邊走到衣櫃前,拉開了門,裡面掛著幾件襯衫和牛仔褲。從衣服上的霉洞判斷,它們已經在裡面掛了很多年了。
“你是怎麼進來的?”他問谷平。
“萬能鑰匙,”谷平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弟弟不知從哪兒弄來的,我借用一下。”
“你弟弟可是個機靈鬼。我看有空你得跟他多交流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