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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終於不必再受這份罪了。當初他就對開酒吧沒什麼興趣,可跟他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哥們跟他說,他能弄到便宜的洋酒,還不如開家酒吧玩玩,雖然工作又累又苦,但好歹自己也有家店。他經不起勸說,最終還是拿出大部分積蓄跟哥們合股開了這家酒吧。
當初他對這家酒吧的前景十分看好,因為酒吧所處的位置相當不錯,在它們周邊,還有幾家風格各異的酒吧。雖然過去他只在街頭賣過烤羊肉串,但他相信做生意的門道都是差不多的,通常攤位擠在一起,就能吸引更多的客人,酒吧也是如此。可結果,情況卻遠沒他預期想的那麼好。自他們的酒吧開張之後,周邊的酒吧就像中了邪般,不是老闆出了事,就是發生了安全事故,在半年內,這些酒吧居然通通歇業,這條路就這樣突然冷寂了下來。他們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後來,是哥們挖來了小姐,情況才有了好轉。
他不知道哥們是從哪裡找來那些性感妞的,但自從她們來了之後,酒吧的客人又多了起來,酒也賣得越來越快。他很為之興奮,但又隱隱有點擔心,因為哥們從來沒讓他看過那些酒的進貨單。事情就發生在一個星期前,半夜十二點,有幾個陌生男人走進了酒吧,向他要酒類進貨單。他自然拿不出來,後來把那哥們叫來了,那些人只跟他聊了一分鐘,就把他帶走了。自那天起,那些小姐也像煙一樣消失了,再沒來過他的酒吧,他有種不祥的預感。果然第四天,他被告知,這家酒吧必須停業,而他的哥們因為涉嫌販賣假酒和組織賣淫,可能面臨起訴。這樣的結局他萬萬沒想到,但除了關門大吉,他別無選擇。
從前天起,他就開始陸續整理酒吧里的各種設備,該賣的賣,該扔的扔,到半夜三點關門時,他已經做好了全面撤離的準備。
昨天夜裡十二點,他破例提前關門,並且睡在了酒吧里。下午一點左右,他醒來後,出門買了份午飯和當天的報紙,又徐步踱回酒吧。他準備吃完飯後,就收拾最後剩下的東西,關門離開。他坐在酒吧的窗前,一邊吃飯,一邊看報紙。在沒有開酒吧之前,這是他的生活習慣之一,現在他終於又可以回到過去了。他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愜意,然而當抬起頭打量酒吧里的桌椅板凳時,心中又湧出無限傷感。
當然,他不願意想太多。他在心裡發了一通感慨後就開始瀏覽報紙的社會新聞版。他發現今天跟以往有些不同,雖然報導的事都差不多,無非是夫妻吵架、少女出走或者謀殺、車禍之類的破事,但今天,在這一版面的右下角,卻非常奇怪地登了一幅圖畫,那是一條用黑墨水畫的魚,魚的眼睛向外凸,像是在生氣。圖片的旁邊還附有一小段文字:此畫涉及本市一宗兇案,請看到過這幅畫的朋友跟警察局的王警官聯繫,賞金從優,聯繫電話……
他把“賞金從優”四個字看了好幾十遍,最後站起身,走向酒吧的垃圾箱。他可以肯定他曾在垃圾箱裡看到過一幅差不多的圖。但他記不清了,因為當初只是匆匆一瞥。
他把垃圾箱裡的東西通通倒在地上,很快就在一個可樂杯里發現了那個揉成一團的信封。他拿著它回到飯桌前,打開信封,把裡面的卡片拿出來攤平。他立刻驚訝地發現,卡片上的圖跟報紙上的完全一樣。“賞金從優”這四個字再度在他的眼前飄過。他覺得不應該放棄這個機會,但他不想打電話,他準備親自去一趟警察局。他希望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於是他把卡片放回信封,塞進口袋,然後快速吃完午飯,就鎖門離開了酒吧。
在把酒吧的剩餘物品搬回家之前,他決定先把這件賺錢的事辦完。
對他來說,步行去警察局是最佳的方式,因為他體型肥胖,超過兩百斤,醫生和家人都勸他多做運動。然而,他才走了不到兩分鐘,就不得不考慮是否要改變方向。
因為他發現一個男人正朝他迎面走來,那人穿著一雙大約四十一碼的藍色平底帆布鞋。他一眼就認出,這個男人昨天來過。昨晚是營業的最後一天,幾乎整個晚上的客人加在一起也不超過十個,所以他記得很清楚,就是跟這人坐在一起的女人把卡片揉成一團丟進垃圾箱的。如果不是後來有個冒失的男人進來打聽他們,他也不會特意去回想這對男女。
其實這對男女也沒什麼特別的,他一看就知道,那女的從事的是什麼行業,過去這樣的女人經常會在他這裡進進出出。至於那個男人,看起來好像比她小几歲。他還記得,那個男人付帳的時候,錢不多不少,不需要找零,所以他認為,這男人應該不是第一次來,他了解酒吧的排價。
他覺得那個男人在朝他看,他相信以自己的體型,想要被人忘記也不太容易。他本來已經準備好跟對方打招呼了,但忽然之間,他腦子裡冒出了一個問題。
首先,報紙上說,這幅畫牽涉本市的一宗兇案,所謂的兇案,應該就是殺人案吧,警察也沒這麼傻,會給小案子的知情人發賞金。卡片是那個女人丟的,那會不會這兩個人都牽涉在那宗兇案里?
那個男人已經快走到他跟前了,他還看見那人在朝他微笑。
這個人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只是巧合嗎?他會不會是特意來找這張卡片的?當他在報紙上看見警察公布的圖片,意識到卡片被丟在酒吧的垃圾箱很失策,於是,他想來把卡片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