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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我告訴你,我沒殺過人!我不是什麼黑背魚!你聽見了沒有!”阿冒的拳頭眼看就要揮過去了,小林連忙拉住了他。
“嗯,阿冒說,警方一直盯著他問襪子的事。我實在是不明白,警方為什麼盯著襪子不放。”她說。
“我也想知道,你為什麼要穿兩種不同顏色的襪子?”谷平又把問題丟給了阿冒。
“那是別人給我穿的,我沒注意到。今天的亊都把我嚇傻了,而且我又在發燒,渾身沒力氣,就算看到了,也懶得去換襪子。”阿冒低頭嘟噥著,隨後突然提高了音量,“我自己怎麼可能會穿那麼難看的襪子?我瘋了嗎?我的襪子可都是名牌。”他朝小林望去。
她趕緊助陣。
“是的,這一點我可以作證。不信,你可以去翻翻他的抽屜。”
谷平的可樂來了。他喝了一口,問阿冒:“你是什麼時候注意到你腳上的襪子的?”
“是那個人跑了之後,我一開始什麼都不知道。他走了之後,我想離開那個房間。我得去別的房間找電話報警,下床的時候,就看見了襪子,但那時候誰會想到脫襪子?天哪!我哥被殺了,就在我旁邊。我一心只想快點……”阿冒抬起頭望著谷平,突然止住了口。
“怎麼啦?”小林輕聲問。
阿冒輕輕搖頭。
谷平倒不介意他的態度,繼續問道:“那他為什麼沒殺你?
“他,他說我救過他的命,可我根本不記得有這回事了。”阿冒目不轉睛地盯著谷平的臉,嘴繼續在蠕動,“我,我把這些都告訴了那些警察,但他們根本不信。他們看我的眼光,就好像我在撒謊。真奇怪,我為什麼……為什麼要撒這種謊。”
“因為你是常豹遺產的唯一繼承人,按照警方的習慣思維,你當然應該首先被懷疑。”谷平漠然地說,一邊脫下眼鏡,用塊小布擦起鏡片來。
阿冒盯著谷平的臉,忽然站了起來。
“你怎麼啦,阿冒?”小林不安地問道。
“我,我去上廁所,馬上就回來。”他說完,跌跌撞撞地朝吧檯旁邊的一扇小門奔去。
“他這是怎麼啦?”小林道。
谷平低頭盯著自己的可樂杯。
“他學過醫嗎?”他問道。
“學醫?他哪考得上啊。”小林笑起來。
“火柴天堂”後門的電話亭里,阿冒一邊用顫抖的手指按著電話機的按鈕,一邊朝酒吧的方向張望,還好,谷平和信文正聊得投機。
電話很快接通了。
“你好,這裡是X市警察局。”女話務員的聲音清晰冷靜。
他迫不及待地對著話筒說道:“我,我在B區酒吧街‘火柴天堂’外面……那是酒吧的名字……我看見黑背魚了,我看見他了……這個混蛋,他換了髮型,還戴了眼鏡,所以,我一開始沒認出來……”因為過於激動,他覺得頭像炸開般地痛起來,眼淚再次聚集到了他的眼眶。
“哦,阿冒,你上哪兒去了?”
“上了個廁所。”阿冒一坐下就悶頭喝了一大口橙汁。
小林覺得他的神色有異。“你怎麼啦?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谷平似乎也察覺到了。
“聽說你今天感冒了?現在好些了嗎?”他問道。
阿冒沒有回答。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尷尬。
“喂,阿冒,谷平在問你話呢。”她悄聲對阿冒說。
阿冒繼續低頭注視著自己的杯子。“他這是,這是明知故問。”這句話好像是從他牙縫裡擠出來的。
“你說什麼?”谷平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我說你是在明知故問!”阿冒說完這句,突然抬起了頭,小林驚訝地發現阿冒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接著,她萬萬沒想到,一向斯文膽小的阿冒突然將面前的橙汁杯子朝谷平硒去,“你這個混蛋!殺人犯!”
谷平迅速讓開。他沒有被砸到,但衣服卻被弄髒了。
“你在胡說些什麼!”他怒氣沖沖地喝道。
“他就是黑背魚!信文,他就是!”阿冒指著他,對小林說。
小林覺得沒比這更荒謬的事了。
“你一定是弄錯了。阿冒,他是谷平,他……”
“不,我沒弄錯,我永遠不會忘記他那張臉!”
谷平神色茫然望向她身後。“你已經報警了?”
小林立刻轉過身,她看見兩個穿便衣的男人走進了酒吧。
4、一個陌生男人
葉琪一直在想下午在那棟公寓樓門口碰到的那個男人。這些天,她常看見他,近一個星期里,至少有兩次,她看見他坐在“夜巴黎”門口的欄杆上,默默地吸菸。她在他身邊走過時,他會抬起頭,朝她臉上迅速一瞥,然後又馬上把目光移開。
她是個三十五歲的夜總會媽媽桑,這一生中看過的男人無數,所以第三次跟他眼神交流後,她就肯定,他是為了她才駐守在“夜巴黎”門口的。她猜想他可能是某個暗戀她的男人。
他看上去比她年輕,大概二十七八歲,不算特別英俊,但也不難看,中等身材,臉型瘦削,雖然穿得很普通,不過是藍色襯衫和牛仔褲,但那冰酒般冷淡的目光,卻讓她經常不由自主地慢下腳步。她知道,他跟那些喜歡肆無忌憚盯著她胸部瞧的男人不一樣。他要的不會比他們少,但付出的不會比他們多,也許比他們更壞,但是她向來就喜歡有點危險的東西,要不然也不會在十七歲那年就出來混世界了。有人說這是賤,但她從來就沒後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