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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怎麼能夠證明呢?其實,法院只依賴推定,預審根本不會加重最初指控的罪名。我們知道,法官很擔心。您就可以遲疑不決地講:‘這隻戒指很像我見過的那隻。然而,也許珍珠排列的方式不相同。’那麼局面就會完全改變。”
“但是,”阿爾萊特說道,“德·梅拉馬爾女伯爵大概也應該參加對質。”
“她會到場的。”安托萬·法熱羅說道。
這是戲劇性的變化。吉爾貝特站了起來,驚恐萬分。
“我將在哪裡?……我應該在哪裡?”
“應該在那裡,”他語氣橫蠻地大聲說道。“問題已不再是猶豫或者逃走。您的責任是面對指控,一步一步地自我辯解,擺脫使您不能動彈的恐懼與荒謬的屈從造成的麻木狀態,帶動您的哥哥也起來抗爭。今晚您就睡在這個公館裡,您回到自己的地方,就像讓·德內里斯沒有魯莽地讓您離開一樣。等到舉行對質的時候,您就親臨現場。勝利是必然的,但是必須通過我們努力去爭取。”
“但是,人家會逮捕我的……”她說道。
“不會的!”
安托萬·法熱羅出語粗暴,臉上現出非常自信的神情,使得吉爾貝特·德·梅拉馬爾低下了頭,表示服從。
“我們會幫助您的,太太,”阿爾萊特說道,輪到她激動起來,這環境使她發揮了邏輯性與洞察力。“但是,我們有良好的願望就足已了嗎?既然我們先後被帶到這裡,我們認出了這個客廳,那件銀線織錦的緊身短上衣是在這個書櫃裡被找到的,法院會承認德·梅拉馬爾兄妹倆不是有罪的或者至少不是同謀嗎?他們住在這個公館裡,當時沒有離開公館,他們應該能看到,能目擊那兩次劫持的情形。”
“他們什麼也沒有看見,他們什麼也不知道,”安托萬·法熱羅說道,“應該把公館的布局回憶一下,三樓左邊朝著花園,是伯爵和女伯爵的套間,他們在那裡吃晚飯、度過晚上臨睡前的時光……右邊,朝著花園,是僕人們的住房……下面中間,沒有人,院子裡和廚房等附屬建築物里也沒有人。因此那裡就是自由行動的場所。那就是兩次作案的劫持者的活動場地,他們把你們兩個人帶到那裡,而小姐您從那裡逃走了。”
她反駁道:
“這說法不可靠。”
“的確不可靠,但這是可能的。使這種可能性具有更加容易被人理解的特點,就是這個謎第三次在同樣的條件下被提出來;于勒、阿爾封斯和阿德里昂三人,完全可能都是因為梅拉馬爾公館的這種布局而遭殃的。”
阿爾萊特輕輕地聳了聳肩膀。
“那麼,依照您的假設,同樣的陰謀都由新的壞人再重複一次,他們每次都注意到了這種布局。”
“新的壞人,是的,但他們是知情的。梅拉馬爾家族有秘密,那個令人害怕與昏倒的秘密相傳了好幾代。但是,另一個貪婪、搶劫、侵害而不受懲罰的秘密,在與之敵對的那個家族中延續下去。”
“可那些人為什麼要來這裡?他們完全可以在小汽車裡掠奪雷吉娜·奧布里,不必不謹慎地冒險把她運到這裡才搶走那綴滿金剛鑽的緊身背心呀。”
“不是不謹慎,而是小心謹慎,是為了讓別人受控告,他們自己則免受懲罰。”
“但是,我沒有什麼東西可丟。因為我一無所有,人家也偷不了我。”
“那個人也許是因為愛情才折磨你的。”
“為了這,也要把我帶到這裡來嗎?”
“是的,為了引起大家的懷疑。”
“這理由充分嗎?”
“不。”
“那麼?”
“在兩個家族之間大概有仇恨,可能也有競爭。其中一個家族,由於未知的原因,習慣於先發制人。”
“德·梅拉馬爾兄妹倆大概知道吧?”
“不知道。正是這事使他們處於劣勢,導致他們必然失敗。敵對雙方在一個世紀裡並行。但是有一方不知道對方的存在,而知情的那一方就策劃陰謀,付諸實現。因此,梅拉馬爾家族不得不把自己的不幸歸咎於一種迫害他們的惡鬼;而有一些人出於傳統,出於習慣,受到誘惑,利用提供給他們的活動場地,在這裡干他們的勾當,主動留下他們到過這裡的證據……比如銀線織錦緊身短上衣。梅拉馬爾家的人就將被控告。像您阿爾萊特·馬佐爾和雷吉娜·奧布里這樣的受害者,就這樣認出了她們被監禁的地方。”
阿爾萊特似乎並不滿意。這番解釋,儘管很巧妙,跟吉爾貝特所講的情況不謀而合,卻有點“生拉硬扯”,證據頗多自相矛盾之處,許多主要事實仍不明朗,要人們接受它尚有阻力。但是這個解釋仍然在一些方面給人以離開真相不遠的印象。
“好吧,”她說道,“但這是您想像出來的……”
他糾正道:
“這我敢肯定。”
“這您敢肯定。可法院只看是否有人申訴,才能決定。誰會去法院申訴呢?誰去以相當的自信與誠意向法院申訴,使法院相信他的供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