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你還記得那個與他通信的人的確切體貌特徵嗎?”
“記得。”
“好極了!范霍本,您有小汽車嗎?”
“有。”
“走吧。”
“去哪裡?”
“您會看到的。”
他們三人上了小汽車,德內里斯在車內發表自己的意見:
“貝舒,有一點是你忽略了的,而我認為那是主要之點。在案發前幾個星期,伯爵在報上刊登的那則啟事意味著什麼?他要求收回那樣的小物品,有什麼好處?在於爾菲街的公館有那麼多珍貴的物品。卻偏偏要偷走那些小物品,對於竊賊來說,又有什麼好處?要弄清楚這個問題的唯一方法,就是要去找那位老太婆,她出十三個法郎五十生丁的價錢,賤賣給我燭台托盤、拉鈴絲帶和別的瑣碎無用的東西。我正是這樣做的。”
“那麼結果怎麼樣呢?”
“直到現在,還是事與願違。但是我希望很快就會有所突破。在伯爵被捕後的第二天,我去找過跳蚤市場賣那批小物品給我的女商販,她對於那個賣給她成批舊貨只收一百個蘇的女人記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個上門兜售服飾脂粉的女商販,有好幾次賣給她同類貨物。關於她的名字和她的住址,跳蚤市場的女商販就不知道了。但是她肯定古董商格拉旦先生可能會曉得,是他帶那個服飾脂粉女商販來的。我連忙跑到格拉旦先生家裡去,他住在塞納河左岸。他已出外旅行,今天回來。”
他們很快就來到格拉旦先生家裡。他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那顯然是特里亞農大媽,我們都這麼叫她,因為她的商店名稱是‘小特里亞農’,在聖德尼街。她是個古怪的女人,感情不外露,相當怪僻。她廉價出售許多不值錢的東西。但是,除此之外,她還賣給我一些可以賺大錢的家具,不知她是從誰那裡得到的?……其中有一件是出自十八世紀著名的家具師夏皮伊之手、最純粹的路易十六時代的桃花心木家具。”
“您已經把那件家具賣了吧?”
“是的,家具已運往美洲。”
三個人離開那裡,非常驚訝。德·梅拉馬爾伯爵家的大部分家具都是夏皮伊設計製作的。
范霍本搓著雙手。
“這種巧合對於我們有利,我們有理由設想:我的金剛鑽在‘小特里亞農’的某個秘密抽屜里。在這種情況下,德內里斯,我肯定您將……”
“給您獻上禮物?……當然會,親愛的朋友。”
小汽車停在離“小特里亞農”有段距離的地方,德內里斯和范霍本進入商店內,留下貝舒守在門口。這是個狹長的店鋪,堆滿了小擺設、有裂紋的器皿、破損的瓷器、“穿舊了的”毛皮衣服,撕破的花邊以及服飾脂粉女商販經營的各種商品。在店鋪的後間,特里亞農大媽,一個頭髮灰白的胖女人,正在跟一位手裡拿著沒有塞子的長頸大肚玻璃瓶的先生談話。
范霍本和德內里斯在貨架之間漫步,就像尋找舊貨的收藏家那樣。德內里斯悄悄地觀察那位先生,看不出他像是在這種地方買東西的顧客。他身材高大健壯,一頭金髮,年紀大概在三十歲左右,外表瀟灑,舉止爽直。和女老闆談了一陣之後,他放下沒有塞子的長頸大肚玻璃瓶,朝門口走去,同時察看各種小擺設,並且窺伺新來的人。德內里斯全都看在眼裡。
范霍本根本沒有發現這兩個人的把戲。他來到特里亞農大媽旁邊,覺得可以跟她談談,既然德內里斯忽略了這一點。於是他低聲對她說道:
“在極其偶然的情況下,有人把從我家偷走的東西轉賣給您了吧?例如一個……”
德內里斯預感到他的同伴會莽撞行事,示意他不要講,但是范霍本還是繼續說道:
“例如一個鑰匙孔蓋,半截拉鈴藍絲帶……”
服飾脂粉女商販豎起耳朵聽,然後跟那位先生交換了一下眼色,他剛又急急忙忙走了回來,比平常的速度要快,這時他皺了皺眉頭。
“確實沒有,”她說道,“……在那堆東西里找找吧……也許您能找到合適的東西。”
那先生等了一會兒,又向女商販遞了個眼色,似乎要她提防,接著走開了。
德內里斯急忙朝門口走去。那先生叫了一輛出租汽車,上了車,俯身向前,將聲音壓得很低,告訴司機要去的地方。就在這時,警探隊長貝舒走了過來,正從出租汽車旁邊經過。
德內里斯怕陌生人看見他,留在原處未動。當出租汽車一轉彎,貝舒就跟他碰上了。
“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聖奧諾雷城廂,孔科迪亞公館。”
“你有懷疑嗎?”
“我通過玻璃窗認出了這個人。正是他。”
“誰呀?”
“那個成功地讓人把信送到德·梅拉馬爾伯爵囚室的人。”
“與伯爵通信的人?他還跟出賣梅拉馬爾公館被盜物品的女人談了話!該死!貝舒,你得承認這種巧合很蹊蹺!”
但是,德內里斯沒有高興多久。孔科迪亞公館的人根本沒有見到一個體貌特徵與之相符的先生進去過。他們只好等待。德內里斯等得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