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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突然目睹的場面,似乎並不需要他們衝進去戰鬥。阿爾萊特和雷吉娜並排坐在一個長沙發上,注視著一位高大的金髮先生,他在客廳里從一頭漫步到另一頭。這正是他們在“小特里亞農”店鋪里見到過的那個男人,與梅拉馬爾先生通信的人。
三個年輕人中,沒有一個人講話。兩位年輕女士並沒有顯出焦慮的樣子,安托萬·法熱羅一點沒有好外或者威脅的神態,也不令人討厭。這三個人似乎更像是在等待。他們傾聽著。他們的眼睛經常轉向那道朝著樓梯平台的門,安托萬·法熱羅甚至打開那門,側耳細聽。
“您一點也不擔心嗎?”雷吉娜問他道。
“一點也不擔心。”他宣稱道。
阿爾萊特補充說道:
“甚至我不需要您再三請求,就作出了正式的承諾。您肯定那僕人聽得見鈴聲嗎?”
“他當然聽得見我們的呼喚。而且,他的妻子跟他在院子裡會合,我讓那些門都敞開著呢。”
德內里斯緊抓著貝舒的肩膀。他們自問,將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呢?阿爾萊特和雷吉娜被一個來訪者所吸引,這個人究竟是誰呢?
安托萬·法熱羅來坐在年輕一些的那位姑娘身旁,他倆竊竊私語,談得很起勁。在他倆肯定有某種親密關係。他顯得十分殷勤,有點過分貼近地俯身向著她,而她並不表示不滿。但是,他倆突然分開了。法熱羅站了起來。院子裡的鈴聲接連響了兩次。隔了短暫的間歇,又響了兩次鈴。
“這是信號。”法熱羅說道,匆匆向樓梯平台走去。
一分鐘過去了。傳來交談的聲音。接著,法熱羅陪著一個女人回來了,德內里斯和貝舒馬上認出她是德·梅拉馬爾女伯爵。
貝舒的肩膀被一種巨大的力量緊壓著,使他忍住了沒出聲。女伯爵的出現使貝舒和德內里斯十分驚詫。德內里斯什麼都預計到了,就是沒料到她會離開隱藏處,來參加由對手召集的會議。
她臉色蒼白,氣喘吁吁,手有點發抖。她焦慮地看著客廳,自從悲劇發生的那天起,她就沒有回來過;看著這兩個女人,她們可怕的證詞迫使她逃走,更使她哥哥遭殃。接著,她對男伴說道:
“感謝您的忠誠,安托萬。我接受,作為紀念我倆從前的友誼……但是沒有奢望。”
“要有信心,吉爾貝特,”他說道,“您已經看到,我有辦法找到您。”
“怎麼找到的?”
“通過馬佐爾小姐,我曾去她家見她,並爭取她在這場官司中站到您這方面來。在我的堅持下,她詢問雷吉娜·奧布里,因為范霍本把您躲藏的地方告訴了雷吉娜。是阿爾萊特·馬佐爾今天早上以我的名義打電話給您,懇請您來這裡的。”
吉爾貝特點了點頭表示感謝,說道:
“我是偷偷地來到這裡,安托萬,瞞著那個至今保護我的人,我曾向他保證,做任何事都要告訴他。您認識他嗎?”
“是讓·德內里斯嗎?是的,根據阿爾萊特·馬佐爾對我說的,她也對於瞞著他行動感到遺憾。但是,非得這樣做不可。我不信任任何人。”
“您不應該不信任這個人,安托萬。”
“尤其不應該信任他。我剛才在一個女商販那裡見到他了,您哥哥被盜的物品在那個女商販手裡,我找了她好幾個星期。他和貝舒、范霍本都在那裡,我感到他滿懷敵意與懷疑逼視著我。他甚至想跟蹤我。他有什麼企圖?”
“他可能幫助您……”
“絕對不可能!同這種來歷不明的冒險家……同這個狡詐可疑的唐璜①,這個把你們三個都控制在手心裡的人合作嗎?不,不,不。而且我和他的目的不同。我的目的是確定事實,而他的目的是順便騙取金剛鑽。”
①西方文學作品中風流浪子的象徵。——譯註
“您怎麼知道的?”
“我猜的。我覺得他的用意很清楚。而且,根據我所得到的特殊情報,這也是貝舒和范霍本對他的看法。”
“這看法是錯誤的。”阿爾萊特斷言道。
“也許是錯的,而我卻當它是正確的來行事。”
德內里斯專心地聽著。那個人對他的仇恨,他已經感覺出是出於本能而又強烈的。特別是因為德內里斯不能不承認那個人臉上的誠懇的神情,與真誠的忠心,便更加憎恨他。在吉爾貝特和他之間,過去曾有過什麼關係?他曾經愛過她嗎?而現在,他用什麼辦法博得阿爾萊特的同情,並使她俯首貼耳呢?
德·梅拉馬爾女伯爵相當長時間保持沉默。她最後終於喃喃地說道:
“我該做些什麼呢?”
他指了指阿爾萊特和雷吉娜。
“說服她們這兩個控告你們的人。憑著我的信念,我能夠使她們對自己的觀點產生懷疑,準備好了這次會見。只有您才能夠使我的工作全部完成。”
“怎麼做?”
“通過講話去做。在這宗令人難以理解的案件中,有些事實使它變得更加難以理解,然而法院卻要依靠那些事實去作出無情的判決。……講講您所知道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