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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去的。”
“以什麼緣由?”
“梅拉馬爾先生兄妹第二天要出發。我去向他們告別。”
“您肯定受歡迎。”
“那麼,星期三再見。”
“星期三再見。”
這次交談結束以後,德內里斯毫不躊躇。剩下四天時問。無論怎樣,在這段時間裡,他都不願意冒任何危險。他因此“潛入”黑暗之中。人們到處都見不到他。治安處的兩個便衣警察在他住宅的前面巡遊。有的便衣監視著阿爾萊特·馬佐爾的家。有的便衣監視著雷吉娜·奧布里的家,還有的便衣監視著梅拉馬爾公館花園邊的那條街。他們沒有發現德內里斯的任何蹤跡。
在這四天裡,德內里斯時而躲在自己在巴黎的一個隱蔽處,時而按照自己的意思喬裝得與眾不同,狂熱地忙於最後的戰役,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最後尚未明了的幾點上,然後按照他思索的結果去行動!他從來沒有比現在更強烈地感覺到:面對一個對手,需要作好準備,必須考慮到最壞的可能性。
兩次夜間出行使他獲得曾缺少的某些線索。他能大致清楚地分辨出案件的整個事實鏈與全部心理因素。他知道所謂的梅拉馬爾家族的秘密,梅拉馬爾家族只約略看到秘密的一個方面。他曉得那使伯爵兄妹的敵人具有強大威脅力的神秘原因。他也清楚地看到安托萬·法熱羅所起的作用。
“行了!”星期三早上他醒來時喊道。“但是,我應該確切地知道,他也應該在想:‘行了!’我可以對付料想不到的危險。”
他很早吃完早飯,然後出去散步。他還在思考。過了塞納河,他買了一份剛出版的報紙,機械地打開來看,突然一個聳人聽聞的通欄標題吸引了他。他停在那裡,沉著地看著:
圍繞亞森·羅平的包圍圈已經縮小,案件朝著新的方向發展,最近的情況可以預見。人們知道有一個穿著華麗、模樣年輕的先生,幾個星期以前,在搜集有關一個服飾脂粉女商販的情況,竭力找到她。他得到了她的地址。這個女人正是聖德尼街的女商販。然而,這位先生的體貌特徵,跟騎自行車的警察在閱兵場花園的女屍旁發現的那個人的體貌特徵,完全一致。他逃走了,從此生死不明。市警察局確信這跟亞森·羅平有關。(請看第三版)
在第三版,“最新消息欄”里有一篇加邊框的短文署名為:“一個忠實的讀者”。
人們追查的那位風雅先生,根據某些消息來源稱,名叫德內里斯。是讓·德內里斯男爵,是那個自稱乘坐汽艇環遊地球、去年人們慶祝他歸來的航海家嗎?另一方面,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巴爾內特私家偵探事務所的著名的巴爾內特,其實就是亞森·羅平。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可以指望,羅平—巴爾內特—德內里斯這個三位一體,不會長期逃脫追查,我們將擺脫這個討厭的傢伙。為此,讓我們信任警探隊長貝舒吧。
德內里斯狂怒地疊好報紙。他不懷疑,“忠實的讀者”的一文出自安托萬·法熱羅,他操縱了整個事件,並且指揮警探隊長貝舒。
“流氓!”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這筆帳我會跟他算的……要他高價償還!”
他覺得不舒服,動作受阻,就像已經落入陷阱。行人們像警察那樣盯著他看,他該不該馬上逃走,正如法熱羅所建議的那樣?
他猶豫了一下,想到自己隨時可以採用的三種逃走的辦法:坐飛機,坐小汽車以及跳進附近塞納河上的一艘舊駁船。
“不,這太愚蠢了,”他想道,“像我這樣的人,絕不臨陣脫逃。這使人惱火,這樣一來我將不得不放棄我那漂亮的姓氏德內里斯。多麼遺憾!這是一個令人愉快而地道的法國姓氏。而且,我在這裡是了不起的紳士——航海家呢!”
然而,他下意識地服從自己的本性,察看與花園相鄰的街道。沒有人。沒有一個警察。他圍繞梅拉馬爾公館走了一圈。在於爾菲街,也沒有什麼可疑的人。他想起了貝舒和法熱羅,他們要麼不相信他能夠不怕危險——這大概是法熱羅私下的希望——要麼在公館內採取了一切措施。
這個想法使他痛苦,他好像挨了鞭子。他不願意人家指責他懦怯。他拍了拍自己的口袋,為了確信沒有不經意地放進一支手槍或者一把刀,即被他稱作“有害的”工具。然後,他走向大門。
他最後還遲疑了一陣:這個附屬建築物的正面,陰沉憂鬱,酷似監獄的牆。但是,阿爾萊特笑容滿面、有點天真也有點憂愁的形象,掠過他的腦際。他會交出姑娘,而不去保護她嗎?
他對自己開玩笑說:
“不,羅平,別試圖改變主意。為了保護阿爾萊特,你本不需要進入陷阱,拿你寶貴的自由冒險。不,你只要讓伯爵得到一封簡短的信就行了,你在信中向他透露梅拉馬爾家族的秘密和安托萬·法熱羅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四行字就夠了。不必再多一行。但是,實際上,沒有什麼能阻止你按這個門鈴,理由很簡單:就是你高興這樣做。這是你所希望的同法熱羅的肉搏戰。你也許會以身殉職——因為他們那些壞蛋已準備在等你!——但是,嘗試驚心動魄的冒險,在敵人的土地上手無寸鐵地單獨作戰,臉上還帶著微笑……這使你十分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