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關於他背景的傳言很多,有說他是得到某位九十年代大領導的保舉;民間齷齪點的傳言是他進國家黨校讀書時,同學是胡書記,他給胡書記打過洗腳水。這個傳言當然不可信,不過高棟做官這麼久,自然知道,總之,王振國背景很硬。
當地官員也都知道這點,王振國出生在白象縣一個曾經很窮的鄉,後來發跡後,這個鄉就成了當地的重點開發區。一條左右六車道大馬路直通鄉里,不過那條當地的豪華公路在過了王振國老家的幾百米後就戛然而止。
高棟摸了下額頭,顯然,王紅民這位王振國的親侄子出了事,給這案子多添了幾分麻煩。
他故作鎮定地笑了笑,道:“難怪,白象是個大縣,沒背景沒關係三十歲前當個單位一把手不太可能。對了,他不到三十歲就是所長了,王振國是他親叔叔,這些年他至少得是個副縣長吧,怎麼還當著所長?”
馬黨培搖搖頭,道:“不太清楚,我來白象縣才四年,跟王紅民不是很熟,我只聽說縣裡一直想讓他當常委,他自己拒絕了,繼續選擇當小單位的頭,只不過他這個工商所所長,說話比工商局局長還管用。”
高棟點點頭,在本子上記下了幾筆,又一張張拿著工商所其他人的照片仔細看過,跟馬黨培詢問每個人的基本情況。
馬黨培也僅認識正副所長,平時關係淺嘗輒止,至於工商所的其他人,他一個都不認識。
見高棟只問每個人的情況,卻絲毫不過問具體案情,馬黨培心中窩火,忍了好久,終於憋不住了:“高局,出了這事,咱們下一步怎麼破案?”
“破案?”高棟掏出香菸,遞給馬黨培一支,自己也點上,慢聲道,“等吧。”
“等?”
高棟笑了笑:“原本我是來處理綁架案的,但沒想到,我們人還在半路,綁匪已經把人質殺了,所以我的任務暫時告一段落。我給省廳領導打了電話,下一步具體怎麼安排,還得等上級的指示。”
馬黨培皺著眉,這話的意思很明顯,高棟是要告訴他,人質被害跟高棟的團隊沒半點關係,他們還沒到白象縣就出事了,能怎麼辦?
他心裡怨恨今天那幫騎車去露營的學生,早不去晚不去,偏偏今天去,如果明天再發現人質死了,高棟至少也會跟縣局一起同舟共濟,拉上高棟這位省廳的大員,上面問責下來多少能留餘地。
可現在,高棟人馬半點責任都不用擔,全部落到縣局頭上。
高棟繼續道:“綁架案變成惡性兇殺案,這次的案子太大,我是繼續留白象縣辦案,或者省廳甚至部里下派其他的專案組,還沒定,所以我只能等。不過馬局,我知道現在你這邊壓力很大,急也沒有用,該怎麼處理,上頭一時也定不下來,該怎麼破案,也要先等現場的勘查結果出來。為今之計,就是等。”
馬黨培雙眉深皺,擺著一張苦臉道:“高局,這麼大案子冒出來,上面會怎麼問責?您能不能幫忙想點辦法?”
高棟道:“我記得電話錄音里,那個綁匪要求工商所登報導歉,承認亂收費,撤銷下面各種雜七雜八的商業協會,就是說,兇手殺害工商所一幫人的動機是因為工商所過去的亂收費,估計是某個工商戶被逼急了吧。而兇手電話里的最後期限是明天,實際上他至少今天或昨天就把人質殺死了。馬局啊,你要讓上面明白兩個意思。一是白象縣的治安一向都還是不錯的,工商所的亂收費不歸公安管,這才導致他們把兇手逼急了報復,公安沒有辦法預判犯罪。二是兇手根本不是綁架,是直接殺人,沒有預留給公安應急的時間。所以,你們需要把責任往工商那邊推,是他們日常工作積累的矛盾。把這兩個重點明確了,上頭問責自然也留有餘地了。但接下來的關鍵,是破案,儘快抓住兇手,如果兇手抓不住,責任總是公安的吧。”
一席話,頓時讓馬黨培醍醐灌頂,連聲道:“多謝,多謝,我明白了,嗯,就這麼辦,接下來重點是破案了。”
高棟笑著點點頭。
下午高棟剛接到報告說人質都死了,他確實嚇出一身冷汗,但後來他反應過來,他們還沒到白象縣,人質就死了,關他屁事?他也就沒什麼好擔心了。
至於接下去的破案,他還要等省廳的意見,不過他猜測最後還是會讓他繼續擔任專案組組長,負責破案。
對此,他心裡還是很樂觀的,雖然目前各項工作還處於偵查階段,但他已掌握的情況是工商所的別克商務車最後是在1月9日中午出現在紹市服務區,此後GPS斷了。商務車上裝的是內置的GPS定位系統,拆掉得費些功夫。至少,在紹市服務區時,車子已經出事了。可見兇手是在高速上動手的。
高速上那麼多監控探頭和高清相機,車輛的整個行駛過程都會一目了然,兇手無處可逃。
當然,也有可能是兇手預先拆了別克車的GPS系統,裝到其他車上,再開上高速,偽裝成別克車最後停在服務區,實際上別克車並沒有上過高速。但除了高速以外,現在的地面道路也布滿了很多監控,這麼大一輛車的行動軌跡,要查出來一點都不困難。
並且從兇手的那個電話看,兇手的犯罪動機太明顯了,八成是個工商戶,被縣城工商所的亂收費逼急了眼,這才怒髮衝冠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