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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被人看到後台就沒意義了。
“隔壁樓頂上的那個袋子裡面大概是塞了報紙什麼的吧。還是塞的枕頭?”
都不是。不過武澤沒回答。
哧,火口鼻子裡哼了一聲,悠然叼起一支煙。整理人趕緊掏出打火機給他點火。
武澤盤腿坐在地上,眼睛盯著高個子的火口兩片薄薄嘴唇里慢慢飄出的煙。——兩個疑問中的一個已經解決了。當然,解決歸解決,狀況並不會因此發生什麼變化。不過總算明白己方的計劃為什麼失敗了。
剩下的還有一個疑問。那個疑問實際上比第一個簡單太多了。是個非常單純的疑問。
“那麼,我能問個……小小的問題嗎?”
武澤決定直接問問看。
“什麼?”
火口眯起眼睛,直直地俯視武澤。
“你——”
抬頭正視對手的臉,武澤問:
“你到底是誰?”
老鐵、貫太郎、真尋、八尋的視線刷的一下全都轉向武澤。大家都是一臉“啊”的表情。武澤又問了一遍。
“你到底是誰?”
火口似乎猜到武澤會問這個問題。不但如此,他似乎懷著某種樂趣,在等武澤提問。看他嘴角微微露出的笑容,確實透出那種感覺。
眼前確實是火口。聽他的聲音,確實和之前通過接收機聽到的那個火口的聲音一樣。但他不是武澤認識的那個火口。要說有什麼地方不一樣,很簡單,長的不一樣。而且還年輕許多。眼前的火口,差不多還只是個青年。雖然身高和說話方式確實都很像,但他不是自己在七年前每天見面、讓自己從事非法工作、威脅自己說“你有女兒的吧”、在電視屏幕里囁嚅讓人不安的話的那個火口。眼前這個明顯是旁人。這傢伙是誰?為什麼也叫火口?
不過,簡單純樸的疑問,基本上都有簡單純樸的答案。火口回答了武澤,而聽到答案的時候,武澤自己甚至有種大失所望的感覺。毫無懸念、毫無爭議的答案。
“讓你痛恨的人,是我哥哥。”
“哥哥……”
“歲數差的很大。同父異母的兄弟。”
一股猛烈的憤怒。當然不是對火口,而是對自己。
如果實在有意欺騙的情況下被騙,那也就罷了。可是並非如此。自己如此輕易地被騙了,這一點才是最讓武澤難受的地方。他禁不住生出一股空虛的愚蠢感。在九〇二室的接收機里聽到火口聲音的時候,僅僅因為聲音裡帶有那種說話的特徵,自己就認定他是那個火口了,一直都沒有懷疑過。誰想到那是——
“弟弟啊……”
聲音中都透出了無力感。
“為什麼做弟弟的你要來找我的麻煩?”
火口微微挑了挑眉毛,回答說:
“沒辦法,因為哥哥死了。”
“死了?”
“托你舉報的福,哥哥被抓進了監獄,在裡面整整蹲了六年。除了高利貸,他還幹了其他好多事。盜竊、傷害、恐嚇——嗯,反正越查越多,黑幕一個個解開。然後,好容易服完刑出來,又被一個中年男人捅了肚子。”
“被捅了?”
火口點點頭。
“捅他的傢伙借過錢,一直對哥哥懷恨在心。雖然當場被抓——這一點要感謝國家——但哥哥還是不行了。哦對了,那傢伙和你差不多,向組織借了錢,結果把自己的人生搞得徹底玩兒完,真是個白痴的典範。那個白痴反過來怨恨我哥哥,好像為了等他出監獄,足足等了六年。毅力真是大。”
武澤盡力抑制湧上咽喉的感情。
“武澤,你不看報紙的吧?我哥哥的事情有報導的哦。”
從七年前開始,武澤基本上就不看報紙了。因為他覺得世上的事情和自己沒什麼關係了。
那個火口死了嗎?已經死一年了嗎?
“那……他是向你這個弟弟留下遺言,要向我報仇嗎?我讓組織解散,又把他送進了監獄,所以要找我報仇嗎?”
“哥哥太認真了。”
火口的表情裡帶著笑意。
“以前就這樣。不知道適可而止。不管到什麼時候,一直都不會忘記仇恨,總是很介意。自己被捅之後,都快要死了,可還是非要喊我過來留下遺言,不然都有點死不瞑目的意思。”
武澤想起幾天前的夜晚裡聽到火口的話。
——擴大組織,還有武澤的那件事,因為是遺言,不能撒手不管啊——
那就是火口的遺言嗎?
“其實這種事情,我是不大想乾的。”
火口扭扭脖子,似乎頗為不耐。
“放貸的生意最近查的越來越嚴了,賺的錢也少,至於找你的下落、給哥哥報仇什麼的,既麻煩又沒好處。哥哥也真是給我找了件頭疼的事兒啊……你這件事情啊,要是不抱著消遣的心思,絕對干不下去。”
“只是……消遣嗎?”
火口一臉驚訝地瞪大眼睛。
“這不是當然的嗎?消遣消遣,全都是消遣啊。難道說你還真以為我打算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