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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難道說——
“哎,沒收到?”
果然如此。
“短消息喲,短消息。白天被你一說我才意識到。確實自己沒和你說過謝謝。真的很對不起。”
老鐵裝腔作勢地鞠了個躬。
五
第二天從早上開始就是個大晴天。
伴隨著更衣室方向傳來的洗衣機轟鳴聲,武澤和老鐵頭碰頭湊在一起低聲商量。
“可沒想到這麼麻煩啊。”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讓她住這兒不行的。”
被褥只有兩套,夜裡武澤和老鐵只好蓋一床被子。當然,這個問題只要買床新被子就能解決了,但真正讓兩個人頭疼的還是和一個年輕姑娘住在同一所房子裡這件事本身。
首先,武澤睡醒了要去小便,可是洗手間的門緊緊關著,裡面傳來淋浴的水聲,武澤不得不在客廳廚房來回打轉,足足忍了四十分鐘。半路上老鐵也起床了,跟著也忍了二十多分鐘。兩個人解決了生理問題之後,看看天氣不錯,打算要洗衣服,但這時候又開始面面相覷。你去問,不,你去問,兩個人翻來覆去謙讓了半天,最終還是武澤去找真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她要不要洗衣服。幫我一起洗了吧,真尋一邊說一邊漫不經心地從旅行包里往外拿T恤內衣什麼的,武澤趕緊伸手攔住說,這事可不行。真尋用看不出表情的臉瞅了武澤半天,最後說了一聲,那我負責洗衣服吧。武澤提議說自己和老鐵兩個人的衣服同真尋的分開洗,真尋說那樣太浪費水電費了。雖然被她這麼說也挺奇怪,不過說得確實不錯。最後武澤判斷,比起自己洗真尋的衣服和內衣,還是她來洗自己的衣服稍微好一點,也就讓她負責洗衣服了。
“總之今天先去買被子。和你睡在一起老是夢到海豚,而且夜裡還搶被子。”
“被子是你自己掀開的好不好。”
“反正吃了早飯就去買東西吧。”
“知道了。那我去換個衣服。”
老鐵從客廳的衣櫥里取出褲子,要脫睡褲的時候,剛脫了一條腿,真尋進來了。老鐵一聲怪叫,單腿跳著出了房間。
吃早飯的時候,真尋好像有點心不在焉。她埋頭慢吞吞地啃麵包,偶爾抬頭看看大開的窗戶,輕輕嘆一口氣,又低頭繼續啃麵包。
“好像沒精神嘛。”
武澤被無視了。
“果然還是討厭洗男人的衣服吧?”
老鐵也被無視了。
“真是喜怒無常啊,那傢伙。”
老鐵一邊洗碗,一邊背著真尋說。
“她爸爸沒給她起名叫‘真雲’說不定還真不錯。”
“啊,真是啊。”
真尋這個名字好像是父親給起的。昨天晚上吃著大碗咖喱,她這麼告訴兩個人。
“一開始希望我變成心無塵埃的孩子,所以叫‘真雲’,是‘潔白’的意思。”
也就是說,老鐵喊錯的名字,也未必真的錯得那麼離譜。
“為什麼你爸爸又改成“真尋”呢?”
“嗯,是因為很難喊吧?”
老鐵的啤酒罐湊在嘴邊,真雲,真尋,真雲,真尋,反覆念叨。
“不知道喲這種事情。反正媽媽是這麼說的。一開始是叫真雲的。”她說。
吃過飯,一邊吃著柿種,一邊在客廳看智力競賽節目。不知道是不是啤酒的效力,老鐵慢慢開始打盹,然後身子橫倒下來,眼睛和嘴巴都半張著,開始了真正的睡眠,武澤委婉地向真尋開了口。
“能問問你母親的事兒嗎?”
真尋沒有回答,不過也沒有拒絕的表示。武澤便繼續說。
“你母親為什麼自殺?”
“欠債。”
真尋眼睛還是看著電視,簡短地回答。
“是嗎……苦於欠債自殺了啊!”
“催債的跑到家裡來威脅,媽媽終於受不了自殺了。公寓隔壁的鄰居說的。”
“哦?”
電視裡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武澤扭頭去看,只見電視裡的女優好像很害羞地雙手捂臉在說什麼。
“這種笑聲,還以為跑哪兒去了呢!”
“笑聲?”
“嗯,不單是笑聲,所有的……”
武澤看看真尋的側臉,她依舊面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大家全跑哪兒去了呢?”
然後她便什麼也不說了。武澤默默聽著電視裡的笑聲。
“那個,逼你母親自殺的人,要是以後遇上了,你會怎麼辦?”
嗯,她輕輕扭了扭頭。
“也許會殺了他吧!”
電視的聲音和老鐵的鼾聲此起彼伏。兩個人靜靜聽了一會兒。
“不過,這世上什麼人都有啊。真的。”
終於,真尋把手放在屁股後面,用柔和的聲音說:
“本以為只有脅迫要錢的人,可沒想到還會有人主動幫忙,而且還是完全沒關係的小偷。”
老鐵睡夢中打了個嗝。
“我這差不多還是第一次有人幫忙。”
為了掩飾心中湧起的感情,武澤從桌上撿起一顆柿種,向老鐵的方向扔去。[福www哇fval小cn說]他倒沒有故意瞄準,但是柿種正中要害。老鐵“啊”的低低哼了一聲。真尋笑了起來。這是第一次聽到她的笑聲。真尋自己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立刻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