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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淺蜊小子……榻榻米……的關係……”
耙出來的淺蜊雖然是肚子裡塞了紙漿的假貨,但要是事先很好準備,似乎也可以耙出真的淺蜊。
“這些道具都是哪兒買的?”
武澤問的時候,貫太郎露出得意的神色,搖了搖頭。
“全都是自己做的喲,全部。”
“那倒真是聽了不起的。可是貫太郎,你為什麼會沒工作呢?我覺得很好玩啊。”
身穿燕尾服的貫太郎抱起胳膊,顯出嚴肅的表情。
“我這些戲法,其實都有一個嚴重的缺點。”
“什麼缺點?”
“觀眾無法參加。只能一直看我一邊唱歌一邊變魔術,要說怎麼能讓觀眾興奮、吃驚,說到底還是讓他們親身參與到魔術里來更好,可惜我的魔術做不到這一點,所以是個缺點。”
“那你偶爾也換個方式不就行了嗎?讓觀眾一起參加參加。”
“不要,”貫太郎立刻說,“我喜歡現在這樣。讓觀眾欣賞我的歌聲和魔術,而不是參加進來。”
“死不肯改,到最後沒了工作不就什麼都沒意義嗎?”
“沒工作就在這種地方表演表演不也挺好嘛。房東趕不趕我走能不能賺到錢,這些我才懶得管。”
“不管怎麼說,還是早點找工作去——哎,難得會變魔術,要是有能靠這個賺錢的生意就最好了。”
武澤隨口說了這一句。這時候的他並沒想到,不久之後自己真的會和貫太郎一起“做生意”。
“說起來,那家公寓的房東趕我們出來,說不定也是件好事呢。”
八尋說著,從KOOL的盒子裡抽出一支叼在嘴上,貫太郎立刻遞過打火機點上。
“什麼,都被人趕出來了,還說是好事?”
“嗯,那家公寓啊,最近總有古怪男人在附近轉悠,躲在樹蔭里,我和真尋出來的時候,就會鬼鬼祟祟朝我們看——感覺很討厭喲。”
“嗯,感覺很討厭。”
“變態男?”
“對。本想讓貫貫去把他趕走,可是貫貫膽小得要命,一點用也沒有。”
“哎呀,那傢伙太壯了,我絕對打不過他嘛。我本來就討厭暴力。”
餵的一聲,武澤攔住了他們的對話。
“那是個什麼樣的傢伙?長什麼樣?”
“沒看到長相喲,我們一朝他看,他就立刻把臉背過去了。我眼睛又不好。”
“是誰?”
“所以說不知道啊。”
武澤看了老鐵一眼。老鐵也在朝武澤看。
——有個高個子的奇怪男人。
這是豚豚亭的店主說過的話。
——來到店裡,問了好多。
據說是在問武澤的情況。
然後還有——我家裡也接到好幾次奇怪的電話,那個人說話帶著嘶嘶的聲音,非要我告訴他你在什麼地方。
——是的是的,是一個叫火口的人!
會有關係嗎?這幾件事情之間,會有某條線把它們串在一起嗎?不,不會的,雖然知道火口實在調查武澤的情況,但他完全沒有理由出現在真尋和八尋的公寓附近。她們兩個是當初武澤在火口手下“拔腸子”的時候逼去自殺的母親遺留下來的兩個女孩。火口應該沒有理由在這樣兩個人的附近轉悠。
武澤慢慢地深吸一口氣,掩飾著內心的驚慌問:
“那,你們來這兒的時候……沒被那個男人看到吧?沒人偷偷跟在你們後面吧?”
八尋和真尋對望了一眼,然後又一起向貫太郎望去。三個人分別點了點頭。
“應該沒有吧。”八尋回答。
“因為那種感覺很討厭,所以出來的時候我們很仔細地看過四周。”
“——是嗎。”
雖然心頭依舊籠罩著說不清的疑惑,不過武澤總算暫且放下了一顆心。但是,到底對什麼放心,武澤自己也不知道。
咔嗒咔嗒的,老鐵的手指神經質地敲著桌面。
三
後來,武澤、老鐵、八尋三個人開了真尋買來做菜的日本酒喝,真尋泡了袋紅茶,貫太郎在玻璃杯里倒上可口可樂。問他要不要喝酒,貫太郎舉起可口可樂的瓶子說,“我只喝這個”,不知為什麼一臉得意。老鐵沒用那個阿拉蕾的杯子,武澤悄悄問他原因,老鐵說“不好意思”。確實,在這種場合搬出那種杯子,天曉得會被嘲笑成什麼樣。
“說起來有點那個什麼,那個,好像一家人哪。”
貫太郎像是喝糖水都能喝醉,一隻手舉著玻璃杯,嘿嘿嘿嘿地傻笑。武澤哼了一聲,沒理他。不過的確,這個世界上,有血緣關係卻又形同陌路的人太多太多了,偶爾能有幾個陌生人像是親人一樣也不錯吧。
喝得差不多的時候,真尋和八尋借了貫太郎的撲克,開始在榻榻米上玩二十一點。貫太郎又揮舞著筷子開始收拾桌上剩餘的飯菜。老鐵剛剛還苦著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現在已經躺倒在榻榻米上,張著嘴睡得好像死豬一樣。在他肚子上面,雞冠的眼睛眯成兩道縫在睡覺,好像也是吃貓食吃飽了。老鐵從來不像是喜歡動物的人,收養雞冠的時候也很是反對,但不知怎麼雞冠總是喜歡黏著他。真尋一邊打牌,一邊時不時抬起頭張望,看到雞冠在老鐵肚子上睡得正香,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