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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三點左右的時候,終於感到肚子餓了。先是真尋從塑膠袋裡拿出飯糰開始吃。就像是暗號一樣,武澤他們也無言地向袋子伸出手,開始吃東西。不過注意力並沒有從接收機上移開。每當對方有人報銀行帳號的時候,大家都會停下正在吃的東西記錄帳號。
從接收機聽到的聲音,之後也沒什麼大的變化。沒聽到什麼重要的對話,火口也沒有來事務所。確定組織的帳號這一首要目的,差不多可以認為結束了。對方報出來的銀行帳號,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已經全是記過的了。
終於到了傍晚,床上貼的報紙漸漸發暗。很快房間裡就徹底黑了,雖然準備了手電筒,但也沒有打開的必要,五個人就在黑暗中度過。只有接收機的指示燈和偶爾八尋抽菸時發出的微弱的光,在黑暗之中,接收機里傳來的聲音一個個減少,終於,催促和威脅完全都聽不到了。時間是下午七點三十分。
“這是——下班了吧?”
對於老鐵的問題,武澤搖搖頭。
“現在是債務者從上班的地方回家的時間,大概是去直接施加壓力了吧。”
七年前,從公司回家的時候,停在住處附近的陌生車輛。讓自己折回去多少次啊。
“野上……晚上幹什麼?”
傳來整理人的聲音。
“今天沒什麼指示,去歌舞伎町?”
“是嗎?啊,還是先聯繫下火口比較好吧。”
“那你聯繫啊。”
無聲持續了半晌。好像是整理人在給火口打電話。
“……不接啊。”
“等會兒再打,走吧。”
“對了野上,那件事呢?那個,叫武澤的那傢伙?”
大家全都繃緊了身子。
“那個也等火口的指示。昨天我也問過,火口只是說‘讓我想想’。”
“但是那傢伙逃跑了,對吧?家裡都空了。火口還打算繼續找他嗎?”
“誰知道啊。說不定是要我們去找。”
“這回要做偵探啦?”
“放火、殺貓、做偵探……還真是什麼都有。”
真尋想說什麼,八尋飛快地抓住了她的手。
“唉,就算是讓我們找,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啊。”
“我也只知道武澤一個人的長相。而且也只是放火的時候看到了跑出來的人才知道。啊,那個時候還看到一個人。小個子,長得很奇怪。我總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那傢伙……忘記是在哪兒了。”
整理人好像想了一陣老鐵的事,不過最終還是放棄了。
“其他還有幾個人吧,住在一起的?”野上問。
“好像是。不知道是什麼關係。”
“火口自己去干就好了。搜索也好,收拾也好。那個人啊,有點那個,太使喚部下了。”
“下次請直接對本人去說。”
“我先寫好遺書再去。”
低低的笑聲從兩個人嘴裡發出來,混著仿佛聽天由命的情緒。然後是腳步聲和關門聲,接著什麼都聽不到了。
五
之後,根據老鐵的建議,武澤、貫太郎、真尋、八尋四個人暫時回旅館休息。到明天早上為止,事務所里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事。而且水電煤氣都沒辦法用的情況下。全體住在這裡也確實很困難,還是採取換班制。
“我在這兒負責豎起耳朵聽。”
回到旅館,依次洗澡,武澤開始整理包括老鐵在內的五個人記了銀行帳號的記事貼。另外三個人幫忙比對,一邊糾正聽錯的地方,一邊整理到一張報告紙上。很快做成了大約十五個左右的帳號一覽表。
工作至此結束,身體雖然沒有運動,但疲勞和睡意猛然湧來。其他三個人好像也是一樣。雖然有點對不起通宵的老鐵,但還是要去睡覺了。關上電燈,各自上床,閉上眼睛。
但是,幾分鐘之後,武澤在黑暗中猛然一顫,睜開眼睛。
電話在響。是武澤放在枕邊的手機。按下通話按鈕,把手機放在耳邊的剎那,電話那頭傳來匆忙的呼吸。
“是火口。”
老鐵的聲音非常激動。武澤頓時坐起身,用手蓋住話筒,低聲說:“來事務所了?”
“嗯,就在剛剛。和那個整理人還有野上一起回來的——現在三個人正要出去。”
老鐵還在傳喘氣。真尋、八尋、貫太郎也各自從床上坐起身。望向武澤。
“說了什麼?”
“我都錄下來了。本來就是為了這個目的留下來的。他們三個人一回事務所我就錄音了。準備好了嗎,老武?我放給你聽。”
電話里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老鐵是吧錄音機的揚聲器按在自己的手機上了吧。開始播放了。老鐵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然後是磁帶的聲音。
“沒這麼做的道理。準備新據點的時候,還有空在歌舞伎町閒逛?”
這句話裡帶著許多齒擦音。刺耳的齒擦音。七年前,在家電商場的電視屏幕里,媒體閃光點照得發白的火口的臉。透過那時候的屏幕,向武澤說什麼的薄薄的唇。
整理人和野上低聲道歉。從對話的內容聽來,好像是兩個人在歌舞伎町閒逛,偶然被火口撞上了,要麼就是專門打電話叫出來的,現在被帶回事務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