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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在放棄了作為普通社會人的生活時,武澤首先調查了她們的情況。被自己殺害的女性的兩個女兒,在那以後變成了什麼樣子,他比任何事情都掛心。武澤偽裝成親屬,給她們的母親曾經工作過的地方打電話,詢問兩個女兒的事情,然後得知她們住在足立區的公寓裡,兩個人相依為命。武澤還去過公寓一次,親眼觀察過兩個人的情況。那時候武澤還很吃驚。她們兩人年紀雖然相差不少,但長得很像。不過從那之後一直沒有見過姐姐。今天算是第二次。
在上野公園建議真尋搬來自己家住的時候,武澤一直以為八尋理所當然也會一起過來。但真尋只是一個人來了。武澤當然什麼也不好問,只能一直暗自疑惑八尋的下落。他想八尋大概會過幾天過來吧。他已經打算好了,如果姐姐來了自己家裡,自己一方面要裝出有點吃驚的樣子,另一方面也要把她接納下來。
可是,那個八尋居然帶著男友一起來了。
這個胖子實在出乎武澤的預料。
“我啊,可是八尋的保鏢。”
貫太郎鼓著河豚一樣的嘴,回答剛才老鐵的問題。
“八尋說要和兩個男人住在一起,我想要是有個萬一可就糟了,所以一起來了。”
“哎?住在一起?和誰?”
“不就是——”
貫太郎正要回答,真尋攔住了他的話。
“我一直沒向你們說,其實我是和姐姐一起住的。”
真尋偷眼看著武澤他們,像是被訓斥的孩子一樣。
“所以就是說,我被趕出原來那家公寓的時候,姐姐也一起被趕出來了。我沒地方去,姐姐也沒地方去。”
“所以要住這兒?真尋的姐姐?”
“然後還有這位男友。”
貫太郎用圓圓的手指指著自己。老鐵無視他的插話,接著說:
“為什麼一開始不說啊,真尋?你和姐姐住在一起什麼的。”
“我在想,要是一開始就說我不是一個人,說不定就不會讓我一起住了。瞧,一開始還是一個人比較容易接受吧。”
“哎,這個——”
老鐵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望向武澤。武澤無言地抱著胳膊,盯著地面,擺出沉思的模樣。
老鐵又望回真尋,問:
“這兩個人怎麼知道這個地址的?”
“發消息。”
“消息里讓他們趕緊過來?趁房東不在的時候溜進來?”
“不是不是。”真尋趕緊搖頭。
“其實本來是想好好解釋,懇求你們收下他們兩個的。求你們收留一段時間。但是剛才出遊戲廳的時候姐姐發來消息說,已經到門口了——所以我趕緊急著先回來了。”
“哎,然後呢?”
老鐵的話里很罕見地戴上了刁難的語氣。
“然後,在玄關遇到了姐姐——我說房東老武和老鐵很快就回來了,讓她等一下,但是姐姐說走累了想先進去,所以我就開了玄關的門——結果姐姐就隨便跑去廚房喝茶,吃了剩下的柿種,跑上二樓拿出CD,讓我出去十分鐘——”
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語氣,老鐵攔住問:
“為什麼姐姐趕你出去?”
“因為就是那種人啊,沒常識的。”
“是喲。”
八尋自己也用遺憾的口氣附和道。真尋接著說:
“我覺得老武和老鐵要是回來就糟了,趕緊原路返回,想要找個什麼適當的理由拖你們一陣。比起跟姐姐說這說那的,還是那麼做更簡單。”
“你姐姐會那麼沒常識?”
“是哦。”又是姐姐自己很遺憾地回答。
“但是哪兒都沒找到老武和老鐵——我沒辦法,只好回家,結果看到玄關放了一個湯杯一樣的東西。哎呀,你們兩個回來過了,我想,這下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嗯,大概經過算是知道了。”老鐵向貫太郎說,“真尋的姐姐怎麼也用不著保鏢。我和老武是出於同行的情誼讓她們住進來的,絕對不會對這種女孩子動什麼壞心思。但是你不行。出去,不對,是出來。”
“你們兩位是同志?”
“不是!總之你一個人回去。長得這麼肥頭大耳,不知道一頓要吃多少東西,誰養的起你啊。”
“不要。”
貫太郎的腦袋搖得像波浪鼓。老鐵恨恨地說了一聲“你這小子。”。
“你這算是什麼保鏢?你為什麼不幫幫自己的女朋友還有她妹妹啊?讓這兩個人住到你家裡去不就行了嗎?連你都一起搬到這兒來住——這話不是很奇怪嗎?”
“我也沒有地方住啊。”貫太郎一本正經地解釋。
“我和八尋、真尋一樣,也是付不起房租,已經被趕出來差不多快一個月了。因為沒處可去,所以上個月開始就寄宿在八尋她們的公寓。On stage,也就是在台上的時候,好歹還能有些收入,但是現在完全沒人來找我幹活,基本上算是無業狀態。”
武澤想起放在二樓的吉他盒。這個圓圓的手指和河豚一樣的嘴,到底能唱出什麼樣的歌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