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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公司和某某某的各家分店均有合作關係,通過他們的審查來確認您的信用,這樣可以嗎?如果能夠確認您的信用,我們再來討論融資的事,您看如何?”
審查當然沒問題,武澤回答。總之能以優惠的利率將借款整合到一處,乃是目前最優先的考慮。
“那麼麻煩您今天去某某某的任一處分店申請五十萬的貸款。一旦確認您通過了那裡的審查,[福www哇fval小cn說]我們會再聯繫您——”
武澤立刻去那家消費者金融申請了五十萬的貸款。審查輕鬆通過。這樣終於可以讓還款輕鬆一點了,武澤放了心。到了晚上,男子的電話來了。
“恭喜您,審查沒有問題。接下來,我公司會將您的借款合併在一起處理。首先請將今天在某某某融資的五十萬元作為手續費,匯入我公司的帳戶。”
第二天,武澤把五十萬匯進男子說的戶頭。
可是,本應該由其將借款統一處理的,然而從消費者金融發來的督促並沒有停止。奇怪啊,武澤想。他給那家公司打電話,電話卻撥不通了。
上當了。
這也就是所謂的“介紹人詐騙”。
武澤後來也明白了其中的關竅。男子自稱和某某某的分店具有合作關係,這其實是徹頭徹尾的謊話。那個“某某某”,本來就是審查很鬆的銀行。電話中的男子,就是為了詐取武澤從那邊借的五十萬而已。結果非但沒能以優惠的利率合併借款,欠的錢反而增加了。到最後武澤終於再也無法通過一般消費者金融的審查,不得不去尋找地下渠道——高利貸。
高利貸的利率高得離譜。以年利計算,實際利率是在百分之一千以上。就像是從沙丘搬到沙漠裡一樣,起初借的只是八十萬,算不上非常多,可是轉眼之間就被巨額利息遠遠超出了。兩年裡付了近三百萬,即便如此也還是利滾利,借款依舊不斷增加。那時候的武澤太笨了。不知道遇害者救濟組織,也不知道有保護消費者的法律。顧不得合法非法,總之就是苟延殘喘於“借了錢就要還”的重壓之下。自己把自己逼進了死胡同。每天郵箱裡都會送來猶如脅迫一般的督促信。到後來督促信變成了“弔唁信”,死者的名字寫的就是武澤。直到今天,武澤都對郵箱懷有深深的恐懼,害怕一打開那扇小小的門,就會看到裡面放著什麼督促信或者弔唁信。
從公司下班回來,看到家門前停著不認識的車,武澤就會屏住呼吸偷偷折回去。日復一日,打來的都是怒吼的電話。武澤告訴沙代打來家裡的電話不要接。再到後來,那些傢伙甚至聯繫武澤工作的公司,把武澤的上司喊出來威脅。武澤下狠心報警,然而警察的反應很冷淡。
——這個事情嘛,是你自己借的錢,自己又沒還……
——可照這樣下去,搞不好到最後會被……
——你是要我們二十四小時監護嗎?
警察也人手不足啊,負責接待的中年警官說,臉色看起來也很疲憊。他聽武澤簡單說過事情的原委,說了些“民事不介入”“未滿足犯罪構成要件”之類曖昧的詞句,最後說,等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再過來吧,隨後站起了身。武澤忍住沒有把涌到嘴邊的怒吼罵出來,默默離開了警察局。
可怕的脅迫還在繼續。除了信件和電話,還有明明沒訂的壽司、比薩等等,都被送到家裡或者公司,甚至還有急救車不請自來。
不久,公司的部長喊武澤出去,以委婉的用詞宣布他被公司開除了。武澤一句話都沒有爭辯,收拾好桌上的私人物品,在車站的售貨亭買了沙代喜歡的烏梅口香糖,趕在太陽落山回到了家。沙代看到他,一臉驚訝。
“怎麼這麼早回家?”
看到沙代說完這一句之後臉上出現的欣喜表情,武澤不禁悲從中來。
今天下班早,武澤騙沙代說,把烏梅口香糖遞給她。我吃過晚飯了,武澤一邊說一邊打開冰箱門,用裡面剩的一點兒蔬菜和肉腸炒了沙代愛吃的炒飯。吃炒飯的時候,每當找到摻在飯里的薑絲,沙代都會用勺子靈巧地撈起來,拿門牙咯吱咯吱地咬。說起來沙代喜歡吃的東西也有點變了。
“老鐵……炒飯的英語怎麼說?”
“好像是pilaf吧。”
“是嗎。”
得知被公司開除的消息,放高利貸的人打電話來提出一個建議。說是利息的計算到此為止,作為交換,武澤要去他們那邊工作。這個出乎意料的提議讓武澤驚訝不已,不過後來他才知道,像這樣的發展其實遠非個案。放高利貸的人雇用還不起錢的人工作的例子很多。那些所謂的“工作”,都是組織內部的人沒辦法做的事,比如開設銀行帳戶,購買預付費手機,租房用作工作據點等等。總之就是需要用到住民票的事情。
——以後火口先生會指示你該幹什麼。
向武澤提議的男子,在電話那頭這樣說。
——火口先生……那是誰?
——哎,你還沒見過他?嗯,反正就是有個叫火口的人。
總之那個叫火口的很快就會聯繫武澤。照他的指示做,男子吩咐武澤說。要掛電話的時候,又像忽然想起似的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