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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該不會是為了調整時間吧?
是不是他在店裡聯繫了某個人,調整雙方去珠寶店的時間?
武澤和老鐵的相遇,塞在郵箱裡的鎖店傳單。鎖孔和萬能膠——那天晚上,武澤看破了老鐵的伎倆。但真是那樣的嗎?自己會不會還是中了圈套?仔細想來,那場相遇中有好些處不自然的地方。如果真的和老鐵坦白的一樣,是用萬能膠和傳單來賺點小錢兒的話,為什麼非要挑郵箱裡塞滿傳單的房間下手?不對,這之前還有個問題,為什麼老鐵要挑公寓的房間作為目標?那個時候的武澤正為自己看穿了老鐵的伎倆沾沾自喜,沒有仔細想過對方說的話。他只顧著看老鐵在自己面前擺弄門鎖,但換了別人應該不會那麼做。一般說來,要是被告知必須換鎖的話,首先應該聯繫房東才對。就算不知道聯繫方式,也應該去問問隔壁,打個電話什麼的。
為什麼老鐵會那麼做?
答案只有一個。
他知道那是武澤的房間,所以才故意演了那一場戲。為了和武澤相遇。
為什麼,老鐵要和武澤相遇?
為什麼,要讓武澤和真尋相遇?
“那傢伙……”
武澤再次按下手機的按鈕。撥的是真尋的號碼。
“哎呀老武,好久沒聯繫了呀。”
很開心的聲音應道。好像八尋和貫太郎也在旁邊,真尋對她們說是武澤來的電話,立刻傳來“哇”“哦”的歡聲。不過儘管是許久未曾聽見的三個人的聲音,但眼下並非浸泡在懷念中的時候。
“我想問幾個有點古怪的問題,行嗎?”
突然被單刀直入這麼一問,真尋似乎有點不知所措,不過還是應了一聲“行啊”。
“真尋和八尋——你們兩人的姓,都是河合吧?”
“對,河合,雖然並不可愛。”
“這是母親的舊姓吧(日本法律規定,男女雙方結婚之後必須改成同一個姓氏,哪一方不限,不過除非男方入贅女方,否則多為女方改姓)?”
這一點武澤以前從沒問她們兩個。一直是這麼認為的。母親和丈夫離婚之後,應該回復舊姓吧。父親應該是別的姓,但是——
“噯,不是喲。”真尋乾脆地回答,“是父親的姓啊。離婚的時候,母親說姐姐已經是小學生了,再改姓氏太可憐了,所以就沒有回覆舊姓。”
河合是父親的姓。
“還有一個問題,”對與真尋會回答什麼,武澤基本上心裡已經有數了,“真尋——或者是八尋,你們兩個當中的某一個,以前是不是用過一個阿拉蕾的杯子?”
武澤聽到對面傳來驚訝的一聲吸氣。
“兩個人都用過。我那時候還小,不記得了,不過姐姐到現在還會是不是提起那個杯子。就是個塑料杯子。結果還搞的那麼喜歡。好像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從真尋搬進來的那天開始,老鐵就不用那個杯子了。說是因為被看到用那種杯子會不好意思。至於以前為什麼會時常悲傷地凝望那個杯子,老鐵想武澤解釋的時候說,那是“死去妻子從小就很喜歡的東西”。但仔細想想就會覺得奇怪。老鐵的妻子還是孩子的時候,應該還沒有那部漫畫才對。
老鐵不是因為不好意思,才藏起那個杯子的。
是因為被看到就不妙了,才藏起來。
父親離家的當時,真尋還是個嬰兒。八尋差不多七歲左右。七歲的時候分開,然後整整十九年沒有再見的父親,若是在某處相遇,她會意識到那是自己的父親嗎?——不會,一定不會意識到的。如果對方一開始就報個假名字,那就更沒可能了。
真尋旅行包里的父親的信。寫給妻子的分手信。那份筆跡,武澤一直覺得在某處見過。
“辭典……”
老鐵的那本辭典。寫了很多字的英語辭典。寫在上面的細細的註解文字,的確和那封書信上的字跡一模一樣。
八尋姊妹的父親名叫河合光輝。老鐵的名字是入川鐵巳。
——文字遊戲。
她們母親的名字是河合琉璃江。老鐵說,自己死去的妻子名字叫入川繪理。
KAWAIMITUTERU.(是日語河合光輝的發音。)IRUKAWATETUMI.(是日語入川鐵巳的發音。)
KAWAIRURIE.(是河合琉璃江。)IRUKAWAERI.是(入川繪理。)
“渾蛋……”
和老鐵一起度過的日子在頭腦中猶如走馬燈一樣流轉。如同電影和小說般的種種經歷。登場的人們。對了,那些登場的人們——
武澤離開公寓房間。
三
北千住站附近的馬馬亭的店主,似乎已經不記得武澤了。
“以前的海報在哪兒?”
以前貼海報的地方,現在已經沒有了。武澤火急火燎地問店主。
“海報……啊,劇團的?在這兒。”
留著一小撮鬍子的精瘦店主似乎被嚇了一跳,從收銀台旁邊拿出一張黑白印刷的紙。武澤一把把它搶過來,舉到眼前。劇團的海報。據說一直沒什麼人氣,眼看就要解散的劇團。名叫“Con遊戲”的劇目標題。標題下面是劇團成員照片。七個男人一個女人。女人很年輕,五官端正,長得很是好看。男人這邊,一胖一瘦兩個男人,滿臉橫肉的肌肉男,大眼睛的矮子,大臉男人,高個子,還有個臉長得像是冰激凌勺一樣的無精打采的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