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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殺了?”
“我出去開鎖,回來的時候,上吊死了。”
兩個人都沉默了。
“沒有找過警察什麼的?”
雖然是很難開口的問題,武澤還是試探著問了一句。老鐵曖昧地搖頭。
“反正也沒用。找警察什麼的。”
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武澤低下頭,盯著醬油麵。麵條基本沒怎麼動,已經沒什麼熱氣了。
“呼”的一聲,武澤嘆了口氣,丟下筷子。
“不問你就好了。”
“抱歉。”老鐵晃晃腦袋,像是也要丟下筷子。不過猶豫了一會兒,又繼續吃起來。
“把洗手間的門反鎖上,在裡面上吊了。人啊,就那麼沒了。”
老鐵就是每天對著那些門鎖過日子的嗎?
觸摸妻子蒼白的臉,髒兮兮的手指上傳來那種冰冷觸感的瞬間,眼前霎時一片模糊。
那一幕自己至今也無法忘記,老鐵說。
四
“這東西就剩下了?”
“吃不掉了啊。”
“那差不多該回去了吧。”
“是啊。”
武澤站起身,去收銀台付錢。肥胖的店主接過一萬塊的紙幣,向武澤他們坐過的桌子瞥了一眼,嚯的一聲嘟起了嘴。
“真少見哪。”
“不好意思,肚子不舒服,剩了點兒下來。”
武澤為吃剩下的麵條道歉,店主點點頭,嘴裡嘟嘟囔囔地說什麼今年的感冒是會搞壞肚子。
“對了經理,之前那件事,後來怎麼樣了?”
這個店主似乎很喜歡聽武澤喊他經理。他皺起粗粗的眉,顯得很是高興。
“什麼之前那件事?”
“喏,來這兒的古怪男人。”
“啊,那個偵探。”
“什麼,偵探?”
老鐵不解地打量兩個人。店主解釋說:
“具體情況不是很清楚,不過有個高個子的奇怪男人來到店裡,問了好多——”店主朝武澤努努嘴,“這個人的事。”
“哎,就是最近嗎?”
“也不算是最近吧。”
“還是在你搬到我這兒之前的事。”
哦,老鐵撇撇嘴。
“那個人是偵探?”
“嗯,他自己倒是沒那麼說。不過,怎麼看都是一副偵探的樣子。我平時都點什麼吃,有沒有和誰一起來過,諸如此類事無巨細問了半天。是吧經理?”
店主又顯出頗為高興的模樣,連連點頭。下頜的肉跟著直晃。
“不過我基本上沒什麼能告訴他的。本來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知道好呀。”
“反正只來過那麼一回,後來就沒來過了。”
“哦,是嗎。”
武澤雖然表面上裝得沒事人一樣,其實非常擔心。到底怎麼回事?別是警察才好。自己可不記得幹過什麼不小心的事情,居然會連常去的拉麵館都泄露了。那會是誰呢?只有一個可能——但那是他絕對不願去想的可能。
武澤輕輕嘆了一口氣,對店主說:
“好吧不管他了,大概是弄錯了什麼吧。把我當成別人了。要是下次還有奇怪的傢伙過來,記得告訴我喲。”
“唉,沒問題。不好意思啊,讓你擔心了半天。”
“沒關係喲,經理。”
店主又是挺開心的樣子。從收銀機里拿出找的錢遞給武澤。
“八千零四十——”
錢遞到一半,他忽然停住了,然後急急抬頭朝店門口望去,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
“怎麼了?”
“哎呀……嗯……抱歉。”
店主把找的錢塞到武澤手裡,擠過武澤他們身邊,大踏步走到門口,咔嚓一聲把店門完全拉開。
“怎麼了?”
“喏。”
武澤他們探頭朝門外看去。店主把短短的脖子拼命往外伸,像狗一樣嗅著鼻子,聞空氣的味道。
“燒起來了啊……這是。”
“燒起來了?什麼東西?”
“沒聞到嗎?一股煳味兒?”
“哪兒……”
武澤和老鐵都學著店主嗅鼻子,可什麼都沒聞到。
“是錯覺吧。”
“是喲。”
“好像吧。”
店主還是一副不甘心的樣子四處打量。武澤說了一聲“謝謝啊”,催著老鐵離開了麵館。
“剛才說的那個偵探是怎麼回事?老武,你是不是幹了什麼事,惹得人家來查你的來歷?”
“幹了好多哦。”
兩個人朝公寓慢慢走過去。
溫暖的風拂過臉龐。在那空氣中,武澤聞到一股刺鼻的奇怪氣味,不禁抬起了頭。對面的民房那邊冒出黑黑的東西。一開始武澤還以為是大群的飛蟲,但立刻就反應過來了。那是黑煙。
“喂,老鐵——”
背後響起警笛聲。回頭一看,閃著紅燈的消防車不知道大聲叫喚著什麼,一路開了過去。武澤和老鐵不禁加快了腳步。道路兩邊的居民家裡探出一個個腦袋,紛紛望向消防車消失的方向。